汪大昭、刘越谈“卡马乔之后谁来拯救中国男足”【4】

人民日报高级记者、资深评论员汪大昭

足球发展必须和钱挂钩，但有钱也会有副作用

[网友金莲爱吾空]：汪老师，谈到中国足球就会与钱挂钩，这种现象对中国的足球发展有影响吗？

【汪大昭】：足球发展必须和钱挂钩。因为这样会使足球发展容易得多，一个没有物质基础的国家发展足球的时候会有多难，这个是有钱人不会想象得出来的。比如现在我们中国足球算是有钱的了，但是知道当年中国足球没钱时多难吗，现在大家知道非洲足球不错，知道他们怎么发展起来的吗？他们到欧洲地方去当球童，争取有机会碰一下这个足球，最终他们的天赋在足球项目上认可，差不多都有一段很辛酸的路。所以有钱本身绝不是坏事，但是有钱也会有副作用，就像刚才说的穷国家，穷当然是不好，但是穷也有好的一面，就是穷有志气，我们现在有钱的中国足球缺的就是钱多了志气不如过去了。我们接下来做的事儿是怎么把这些钱用好，不要挥霍掉，我们的钱都是社会抱着对足球发展的那份期待给足球的，并不是中国足球有多大本事自己一脚一脚踢出来的财富。

[网友Yinzi4290]：请问嘉宾：青少年体质每况愈下，足球运动几乎成了贵族运动，国家队成绩糟糕是否与现行教育和非全民健身等不合理体制相关。

【汪大昭】：足球运动其实不是贵族运动，是平民运动，甚至于可以说是草根运动。一个有体育爱好，又有一定天赋的孩子，要想成为一个优秀的足球运动员，我觉得比他做梦想当一个优秀的什么高尔夫运动员容易得多，因为机会多。他要想成为一个优秀的F1车手这大概也不行，都不如成为一个优秀的足球运动员更实际一点，所以足球从来就不是贵族运动。但是在发展足球的设计当中如果搞得不好，会出现贵族化的倾向，这个是比较糟糕的事情。中国足球前些年也多少有过这个弯路，虽然他不是足球主流，就是很多没有钱的孩子其实也还是有机会踢出来的。但是在足球界的风气确实不太好，比如把一些球员花钱以后塞进某一级训练体系当中，直到最后塞进国家队去，这些事情哪怕是个别的，造成整体上的一种风气，职业道德的败坏，社会上对这个意见也很大。现在总的来说，会比过去好不少，也许这种好还有这种坏心眼的人收敛一点，胆子小了一点，将来如果遇到什么合适的机会，还会死灰复燃，又搞这一套，侵蚀一个足球健康的肌体，最后让这个肌体浑身是病的时候足球就真完了。我们现在应该对这个东西保持警惕，并且有有效的监管，从今年的情况来看，国家队自然是大家都很关注了，再有很值得关注的是全运会，今年设置了两个年龄组，每个年龄组三枚金牌、三枚银牌和三枚铜牌，想刺激一下地方对足球项目的重视和投入，结果有点跑到另一头去了，效果不怎么样。足球运动的发展不是靠这种用钱、用金牌去刺激出来的，是扎扎实实一脚一脚踢出来的，刺激之下就会出现一些歪风邪气和歪门邪道。

用行政办法发文件解决足球问题不符合足球运动规律

[网友其中一员]：足协和卡马乔团队签的合同不合常理。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合同，谁应该为此负责。

【汪大昭】：关于卡马乔这个合同我赞成一种说法，在目前来说还是个谜，谜底还没有揭开。为什么会出现这么一个傻子都看得出来是吃亏的合同聪明人还跟人家去签？我觉得是应该追一下责任了，不然的话我们只是简单的说不要重蹈覆辙，我们都没搞清楚下回就可能还要犯，甚至有些人说的比较极端的话，下一次合同比这个更糟糕，因为我们没弄清楚这个合同糟糕在哪，下回又复制这种错误。我想这件事情需要当事人出来说话，但是现在看当事人都不吭声，也有一些当事人出来表示了一些自己与此无关的态度，实际上是想澄清什么东西，可能也越抹越黑。我觉得有一个倾向是非常不好的，需要警惕，就是当足球这样一项大家都非常喜爱的运动，如果被资本绑架，比如说哪个老板说了算，如果被官员绑架，比如说哪个领导说了算，我指用行政办法发个什么文件解决足球问题，这都是非常危险的，因为它们不符合足球运动的规律。

[网友杨再昌]：汪记者，您认为中国男足惨败，从技术和组织管理上应如何找问题症结 ？

【汪大昭】：中国足球的惨败是在最近这连续三场的热身赛里边表现不能让大家满意，其实这三场热身赛，是三个不同的对手代表着中国足球的三个目标。一个目标是泰国队，因为我们在10月份的时候，中国足球队将在亚洲杯预赛当中对印尼，这和泰国差不多，都是水平不如我们，世界排名比我们低好几十位的对手，只要不轻敌就行了。第二是乌兹别克斯坦，他是水平跟中国不相上下，排名始终在个位数的差距之内，比我们略强一点而已，他是中国足球未来要想在亚洲取得好成绩，特别是在有预选赛性质的那些比赛当中冲出亚洲，乌兹别克斯坦应该是主要障碍之一。第三个对手荷兰，那是至少一百年以后中国足球的目标，是我们只能敬仰的目标，我们跟人家比赛还是向人家学习，不但今天，永远要向人家学习。

这样三个对手在中国足球队比赛组织上看不出有什么很清晰的设计，就是我对哪个目标应该踢成什么样子。否则的话应该是对泰国必须要胜，并且从中直接的了解一下，东南亚这种球队的弱点是什么，我们应该怎样对付。跟乌兹别克斯坦那种球队，我们也必须要给他点厉害，让他知道将来他跟中国足球会是什么竞争态势。跟荷兰那个完全无所谓，你是让一帮已经提升空间不高的国家队成手队员甚至老队员跟荷兰那请教请教，还是找一帮现在使不着而将来早晚得依靠他们的小年轻去跟荷兰人学一学，谁学更有用啊？结果我们这三场比赛显然在组织设计上没有校准这三个目标，用人混乱。技术方面就是把们怎么用，比如说一个队员在一场比赛当中被安排一个位置这没有问题，但是这个教练并没有告诉这个球员我现在为什么换你上场，你上场做哪些事儿，并且还要告诉他们怎么做好这些事儿，这些话都不讲，就3号换5号，可能3号还不如5号，这种事情不断的发生，在对泰国的比赛集中发生，并且从比赛开始只有十几分钟就发生，那么最后的惨败，我觉得在这个方面可以100%全怪卡马乔。

研究卡马乔留下了什么比追究他的态度更加重要

[网友金莲爱吾空]：中国队输给泰国青年队，假如不是卡马乔带队会不会输得那么惨？如果不是说明了什么？

【汪大昭】：中国队1：5输给泰国队，大家都认为很惨，确实很惨，史无前例的惨。所以，如果不是卡马乔带队应该不会输得这么惨。比如说中国的教练带队还没有人曾经输过泰国五个球，我们历次请来的洋教练也没人能输五个球。所以我说如果不是卡马乔带队就不会输这么惨。

那说明了什么？其实这更重要。比如后来卡马乔在这场比赛之后被中国足协解聘了，不再让他继续玩儿了，那么好像这很说明问题，就是说他1：5了，就说明他不称职、不合格、不是高水平的外教，甚至有人还说卡马乔就是请来的一个水货，我觉得由于1：5把什么屎盆子都扣在卡马乔脑袋上，我想做这个事儿的人就是当年卡马乔来中国热捧他的人，我们经常有这样的记者说他好和不好的是同一支笔，其实卡马乔还是卡马乔。关键是我们自己怎么看待这个事儿，我们自己都没有谱儿，还要求卡马乔有个谱儿，这件事情如果继续比较下去，我相信下一个中国足球队的主教练下场还好不了。

[网友孟梁]：比赛之后卡马乔接受记者采访时这样说，我觉得今天没有什么多说的，从第一分钟开始就是泰国队掌握主动，从开始到最后被对方打了13次反击，我们队伍没有完整的队形，我是主教练责任选在我，很多人对卡马乔的表态表示理解，很多人表示这也算是真正承认自己的错误，但是也有人说不能刷嘴皮子，汪老师您怎么看卡马乔这番表态？

【汪大昭】：卡马乔以往的很多表态，我觉得比1：5失利之后说的话更经过脑子认真思考说出来的，那天1：5之后你再让他定下神了想想怎么输成这样，每当丢球之后他所做的换人不知为什么都不灵，那时候别说是卡马乔，恐怕很多教练脑袋在那种情况下都不好使。我们常说回忆的时候就像重新放放电影一样，你想在那种情况下，在几万人不约而同众口一声大喊下课中，他还能像放电影一样回想五个球怎么丢的不行，我想这种情况下说出的话也不可信，或者有点水分，他真正是不是承担责任，从他后来有媒体报导说他有一个书面的总结，里面只字不提他自己负有什么责任，好像这事儿都是队员的不对，别人都是错的。其实外国教练在这种情况下，不愿意低头认罪也是常事儿，我见过多了，总是为自己辩解，聪明的教练在于说出来你一想也在理。不像中国教练在这种情况下除了低头没有什么办法了。我觉得这个不重要，到底他给我们留下什么，还是这位卡马乔说句道歉以后拍屁股就走，还是真给我们留下什么东西再走。我们每次都是匆匆让人走了，最后我们是花完钱什么都没有得到，这个要比追究卡马乔个人态度好不好更重要，因为他态度好还是不好我们得到什么了？我们不能因为他态度好就以为我们得到了东西，还是没有得到。

中国足球不应该成为外籍教练的实验室

[网友宋公明]：选国足主教练难道不需要他拿出执教方案和计划，然后让各方面论证一下？那凭什么决定人选？

【汪大昭】：国家队当然需要拿出执教方案和计划，但是这不是决定他能不能被选中的最重要的条件。否则那等于谁执教方案和计划写得漂亮咱们就选谁当主教练，那就别考察别谈了，咱们就组织一次考试，谁分高就是谁了，那是不行的。因为主教练的身份太特殊了，他没有一个执教的基本思路，或者那个思路不为咱们认可，他肯定做不到这个位置上，光有一个思路这是空说也不管事儿，更重要的还得看实践。所以我们确实应该理解选帅这件事儿太难了，风险太大了，一选就准好像永远不可能，我甚至于觉得选帅选准的都是懵的，选不准的都是必然的，从哪头大来说？我觉得偶然性大。

是不是大家论证一下这位主教练候选人的执教理念，是先进的、是符合中国足球实际情况的？这个事儿我觉得有点意义，也没有决定性的作用，我们论证了半天觉得哪个教练说的我们听着最耳顺就要他，听着别扭的就给人家拒绝了，好像这也不应该是个标准。从以往来说我们请的教练最成功的米卢，其实他有很多地方看不惯中国足球，中国足球也看不惯他。还有洋教练来了以后，跟中国教练私下说你们别听你们足协的。好像这支球队怎么着都应该听这位洋教练一个人说了算。其实这些东西在选帅的时候，有些可以估计到，并且我们要有一定的约束才好，还有事儿我觉得重要的在于我们中国足协应该有一套有效的对洋教练的监管机制，我们用一种机制去约束人家，而不是哪个领导或者哪句话跟人家有点不投机了，或者一场热身赛得失了，都可以把一个洋教练的命运决定了，要么是草率，要么固执。其实最好的我们应该建立一种机制约束他，比如现在大家说的合同，也是机制的一种方式。

[网友孟梁]：中国男足从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似乎中国男足成了洋帅的坟场，来一个臭一个，您怎么看？

【汪大昭】：我们请的外籍教练水平不整齐，有的本来就不怎么样，在中国以外其他地方执教也不慎成功。其实还有一个问题，就是有些人可能当年有过辉煌的踢球的经历，但是并没有什么东西保证他执教也是成功的。但是还有一些是人家是世界公认的优秀教练，就像米卢的神奇不是中国人起的，确实是用多少次成功证明的。这样的教练，只要我们不让优秀教练臭在中国足球这儿就可以了。中国足球不应该成为外籍教练的实验室，拿我们这儿来证明他什么东西，不要这样，我们还是希望借他们帮助我们成功。有的教练员从中国下课跑到别处成功了，还真有可能汲取了在中国失败的教训，我们总给人家当教训太不值了吧。

[主持人]：由于时间的关系，今天的访谈到此结束了。你二位和网友道一个别。

【汪大昭】：已经一个多小时了，这件事情用多少小时都说不完，我相信时间久了大家把很多问题会看得更清楚，以后有机会可以在一个新的深度上在一起探讨，跟各位网友再见了。

【刘越】：感谢大家与我一起交流和探讨，有些事情不是绝对的，所以说需要全社会大家共同的努力，没有一个人的观念是绝对正确的，所以希望在碰撞之间，大家找到一个共同的观点，能帮助中国足球再次崛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