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届全国政协副主席厉无畏谈文化创意产业竞争力【2】

十一届全国政协副主席、民革中央原第一副主席厉无畏做客强国论坛

发展文化创意产业，也要考虑走市场发展的道路

　　[主持人]:我们要对国家自己的文化产业保持很强的高度自信，发展肯定需要一个过程的。而且我们相信在国家大力号召之下，我们的文化产业一定会发展得越来越好。网友琴江对语提了这样一个问题，说在每一次金融危机过后都是文化创意产业的崛起。比如说70年代的危机，它崛起了日本的动漫产业。90年代亚洲金融危机又崛起了韩国的产业。那么，我们国家能否借助近几年来的经济危机来发展自己的动漫事业？

　　【厉无畏】：是，我们现在确确实实是在金融危机以后，我们的文化创意产业发展得反而特别快，它不仅超过我们经济增长，包括我们在国际上的出口也在增长。我查了一下数据，进入新世纪，文化产业的出口每年增长10%以上，2007年我们还改变了一个局面，刚刚我们说到每年出口，那时候是以产品为主，就是工艺品为主。现在我们通过知识产权服务出口也增加了。

　　上海拍的动漫《东方小子》，在欧洲也很风靡。我们现在知识产权也出口，在举办易会上，法兰克福的书展当中，我们的版权也跟人家合作出版，还有版权输出，输出有300多项，跟人家合作也有很多项。所以，这样使得我们在现在出口和进口当中，从版权角度来讲，过去在1997年的时候，我们进和出的比例是15：1。但是，现在已经下降到5：1了。

　　[主持人]:差距还是缩小了很多。

　　【厉无畏】：缩小了很多。我们现在在知识产权的开发上面也开始作出了努力。同时，很重要的一条，就是科技与文化的结合。这一条是我们在这次金融危机爆发以后我们国家出台了文化产业振兴规划，同时最近科技部又会同中宣部、财政部、文化部、广电、新闻出版总署这五个部门，出台了文化科技创新工程纲要，就是强调文化产业的发展必须和科技相结合，因为科技可以帮助文化产业的创新，不仅在形式上的创新，我们现在有了多媒体，有了数字技术，文化表达的传播形式就很多。另外一方面，通过科技还可以把文化嫁接到其他产业里去。比如我们现在有了芯片，过去洋娃娃不会唱歌，现在洋娃娃会唱歌，还会模仿动作，这就是科技。科技和文化的结合是非常重要的。文化创意，它产生了效用，实际上就是告诉你做什么，科技就是告诉你怎么做。从效率来讲，一个是提供效用，也提高效率。这样，我们文化创意产业就可以很快发展。所以，在这次金融危机以后，现在我们国家发展文化创意产业已经成为国家战略，所以确确实实在加快发展。

　　[主持人]:发展肯定要逐步递增速度的。

　　【厉无畏】：对。

　　[主持人]:有网友骑驴大仙提了这样一个问题，发展文化创意产业促进了文化领域发展方式的转变，也推动了文化体制改革。请问在文化体制改革过程当中，我们怎么样能够更好地借鉴经济体制改革当中好的方式呢？

　　【厉无畏】：实际上我们整个经济体制改革，它强调的就是要走社会主义市场经济道路，从这个方向来改革。你要发展文化创意产业，从产业角度来说，你也得考虑走市场发展的道路。

　　因为我看到前一段时期李长春也有这样一个讲话。传统文化，你要传承，要创新，必须走市场的道路。因为你走了市场以后，因为你有市场，大家才认同。大家认同，才有市场，是这样的。文化，没有大众的认同，你就不可能有市场，是这样一个问题。另外，通过市场，它可以弘扬我们的文化。比如壮族，少数民族的刘三姐的唱歌，如果没有电影《刘三姐》，没有现在的《印象刘三姐》，她的这些歌声，大家印象不会很深。

　　[主持人]:会成为一种历史了。

　　【厉无畏】：对。这样大家印象就比较深刻了。我觉得，我们发展中应该要走市场的道路，这是一个。第二，资源的配置还是要通过市场来配置。比如说同样我们要支持，举个例子，支持那些贫困的人、穷的人，你让他们享受这个文化待遇的话，有不同的方式，那就是说，一种就是说我给你演出，然后让你免费来看，这样等于是我做什么，你没得选择。还有一种办法是我给你发文化券，你可以市场上任何的都可以去看。这样对于文化产业部门来讲，它要争取到这个文化券，就必须要有创新，有好的东西出来，它演艺的东西能够为大众所接受。

　　[主持人]:老百姓喜闻乐见的。

　　【厉无畏】：它的文化观念要被人家认同，这是一种办法。还有一些事业单位也是这样，通过政府购买来解决问题，来支持产业的发展，支持企业的发展，或者事业单位的发展。政府购买服务，这也是一种办法，这是市场化的办法。所以，在经济当中、改革当中，我们要走市场经济道路，文化体制改革，同样也要考虑尽可能地运用市场规律，按照这个来办事。同时考虑到即使是文化事业的发展，它也要和文化产业可以结合起来考虑。就是说，你要让它可持续发展，就必须考虑一个成本效应的问题。比如你办一个博物馆，这是不收费的，但是政府要花很多钱。但是，你办了博物馆以后，你要想办法能够通过其他的形式来回收一部分资金。

　　举两个例子，一个例子就是在武汉，我去参观湖北博物馆。他们那个地方挖出古代的编钟，参观博物馆肯定是不收费的，但是它另外利用现代的音乐技术和编钟，它复制一套以后，开一个编钟音乐会。听音乐会要收钱的。这样不无小补。因为从持续发展来说，如果经济条件比较好，问题还不大。我调研的时候到苏州，苏州的博物馆，政府每年花费的钱是两千多万，一个博物馆。因为那些文物要保护，工作人员要有工资，还有房租、水电，这些都要花钱的。苏州的经济比较发达，所以问题不大。但是，你在西部地区，你说是要地方政府拿出几千万来，这就很麻烦了。怎么办呢？四川挖掘出一个金沙遗址，金沙遗址也是历史文物了，建博物馆，要花钱投资，博物馆又不能收费，它就同时利用金沙的历史故事编了一个金沙音乐剧，你参观博物馆不收钱，音乐剧可以在全国巡演，这个要收钱的。这样对文化事业的持续发展还是可以有贡献的。

　　[主持人]:这也都借鉴到经济体制改革当中的方式方法。

　　【厉无畏】：对。

　　[主持人]:确实是。网友开着奔驰上强坛总结出这样一个数字，目前我们国家文化产业占我们国家GDP的份额不足4%，占世界文化产业的市场份额不足3%，但是到发达国家，它的文化产业占国内的GDP的份额平均到10%左右，比如美国的文化产业占GDP25%。请问一下主席，您认为这里面深层次的原因是什么，怎么解决呢？

　　【厉无畏】：我刚刚已经说过了，因为这是阶段性的特征，我们才刚刚开始，没有多少时间，因为我们现在是要建设全面小康社会，所以这一块肯定要大发展。但是，在没有解决温饱的时候，不可能这么大发展。所以，我们从新世纪开始，进入2000年以后，我们人均GDP开始慢慢地上来了，温饱解决了。所以，这一段时间，和美国相比，那是不可比，他们都发展了七八十年以上了。所以，这当中，如果我们有七八十年，可能也会达到这个水平。[10:26]

　　【厉无畏】：我们现在发展的速度比较快，在一些大城市，现在已经有很好的效果了。北京现在文化产业占到GDP百分之十二点几了，上海也占到将近10%了，杭州也差不多到10%左右，在深圳也是8%了。所以，都超过5%。这就是说，那些大城市，因为工业化发展比较快，所以它在转型当中推动发展了文化创意产业。在这当中，一个原因就是因为时代特征，在这个过程当中，可能我们过去从文化产业角度来说还有一些不足。因为传统的一些专门研究文化的人，他们对文化的产业化还不是很赞同。有人好像说，文化怎么能说产业化，文化不能全部都是产业。其实，我说，从来没有人说文化全部是产业。但是文化产业化这个“化”的含义是一个转化的意思，就是有些文化资源可以转化为产业，但是这个转化是要通过创意去开发的。就像科学和技术一样，科学也不完全是产业。你说你发现一个科学定理，这不是产业。但是经过研究开发，变成技术，那就是产业了。你说文化价值观、精神这些不是产业，但是我如果通过创意，给它塑造一个可敬可爱的形象，然后再编一个动人的故事，这就可以做产业了。所以，这个“化”不是讲全部，而是指一个转化。就像我们说推进城市化一样，城市化、城镇化，不是说将来就没有农村了，没有农田了，这是不对的，它也是说你把农民怎么转化，一些部分的农村怎么转化，是这样一个意思。

　　【厉无畏】：所以，我是讲观念上我们这些年在逐步逐步在改进。在这当中，过去强调的好像是从事业角度来强调，我们现在才开始注重产业。文化资源，你可以通过不同的演绎方式把它做成产业。我们过去有很多资源，过去被外国人利用了。比如，《西游记》《三国演义》，日本人搞了。花木兰被美国人拍了，好多都是这样。我们现在自己也要开发历史文化资源，这个演绎的办法，我觉得现在开始吸收国际上的先进经验。一个是秀，通过秀来演绎，比如我们刚才说的《印象刘三姐》、《大宋东京梦华》、泰山有一个《封山大典》、少林寺的《禅宗少林》等等。通过秀的办法，因为秀能够比较直观，能够感动人，让人能够接受，它让人产生欣赏的感觉，所谓叫体验。第二个办法叫聚。你把这些文化集中起来、聚集起来，形成主题公园。像常州的中华恐龙园，就是这样，它把恐龙文化聚集起来，甚至还开过关于化石的研讨。这样它是先入为主，虽然常州没有恐龙，但是它利用乾隆皇帝下江南，给常州提了两个字叫“龙城”。它没有恐龙没关系，它用这个名字来办恐龙园，然后把恐龙化石集中起来。为了要集中这个文化，它还把动漫编进去了，编了一个动漫故事叫《奇奇颗颗历险记》，奇奇、颗颗是两只小恐龙。因为常州没有恐龙，但湖州有恐龙，很近，有两个小恐龙跑到常州去玩。通过这个故事，动漫这是湖南的宏梦卡通帮他们做的，通过这个故事，把常州的民生风景等一些好的东西演艺出来，就宣传出去了。所以，这一下使得常州恐龙园做得非常成功。去年五一长假三天，就接待了13万人次，现在他们每年都要接待几百万人次，2011年常州恐龙园接待了3360万人次。这就是聚，把文化聚集起来。我还看到一个民营企业家在厦门，他搞了一个牛庄。我当时跟他比较熟悉，他跟我商量怎么一起搞。就是把牛文化聚起来，牛的文化很多，中国古代的，从最早有田单的火牛阵，除了耕田以外，牛耕是肯定要的。另外还有火牛阵，到了唐朝的《五牛图》，诸葛亮还有木牛流马，还有鲁迅先生的孺子牛，还有我们现在说股市中的熊市、牛市的财富牛。

　　[主持人]:把这些关键点放在一块。

　　【厉无畏】：把它集中起来，塑造一些形象，做一些表演。你这样就把牛庄办好了，他把牛庄办成跟台湾的产业合作，所以现在这个牛庄在厦门就做得非常成功，很多地方还请他去办牛庄。所以，我讲一个是秀，一个是聚，这样就把文化资源开发利用起来。这就是产业化。你怎么把文化资源利用起来，变成产业。我们过去产业都靠自然资源，现在我们这一块的发展就少用自然资源，我们用的是人类的主体资源，这个资源对我们整个发展就不会带来什么资源环境的约束。所以，这就是我们现在发展的一个很重要的。我们过去对产业文化这块意识比较淡一些。现在大家开始认识这一个问题了。我们讲文化产业，不是所有文化都是产业，而是要靠创意去开发。所以，在文化产业加了“创意”两字，强调创新创意，强调和科技结合，是这样的。

动漫产业的发展需要配套产业的支撑

　　[主持人]:您刚才讲的是我们对于一些文化元素进行开发和利用的方式方法。咱们开篇也讲到动漫这块，中国有传统文化根深是比较好的，上个世纪80年代中国风的一些动画也曾经试图走出中国，在社会上也引起了很不小的反响，水墨动画，包括那段时间，我们80后、90后，伴随我们这一代长大的，其实《葫芦娃》都是非常好的动画，但是为什么在90年代或者到新世纪之后，这一段文化好象似乎在动漫产业中销声匿迹了，现在好象很难再发展起来了呢？

　　【厉无畏】：没有，这就是我刚才说的所谓支持配套做得不够。你这个产业是核心，但是没有支持产业，没有配套的产业，它这个品牌还是很难做起来。你这个东西一定要媒体也支持它，宣传，帮它把形象做起来。你做了一个动漫以后，从此以后不再管了，那怎么做得成品牌呢？不可能成品牌，它衍生产业就做不起来。

　　[主持人]:国家目前比如动漫产业这部分属于是打一枪换一个地方的现象是怎样产生的，它问题在哪？

　　【厉无畏】：这是关键问题。它每次都想，我来做了，我就想做一点能够成就的事业。到了下一代，或者换一个人来，我不能继承你做的事情，我另外再做一个。

　　[主持人]:我们有没有试图做过一个能够可持续、长久一点的东西呢？

　　【厉无畏】：现在喜羊羊拍了好几集了，就不断地在做，越做品牌价值越高。不做了，大家慢慢就淡忘了。

　　[主持人]:喜羊羊可能是一个突破。

　　【厉无畏】：另外，媒体的宣传也很重要。我们媒体对电影明星宣传很多。那些本来不是很知名的，经过媒体一宣传、一炒作就知名了，比如《超级女声》就是这样，当时媒体一宣传，现在哪些人的价值都增加了，出场费都到了20万、30万了。我们很多媒体也是，经常要登一些甚至明星的私生活老在报纸上出现，像刘德华有没有儿子，有没有结婚呀这些。反过来说，你可以把明星炒，为什么不能把动漫的形象炒。明星炒红了，是明星收钱。但是，米老鼠和唐老鸭、蜡笔小新炒红了，它的品牌做起来了，产品的附加值提高了，知识产权的价值提高了。米老鼠也不会拿你一分钱。

　　[主持人]:这确实也是一种意识。

　　【厉无畏】：有些报纸是为了吸引人，所以去讲明星的事情。当然，明星的事可以说，但是如果我们这些报纸每天有一段漫画或者什么，这也很好。实际上我们过去的时候就有，比如《三毛流浪记》漫画那时候就很成功，但我们没有把它拍成动漫，如果不断地把它一集一集拍下去，把那个故事演绎出来的话，三毛的价值就大大提升了，就会成为一个品牌。我看到以前我们有很多，但是后来媒体上就再也不弄了，包括以前儿童时代，少儿里面有很多漫画，像小兔菲菲，其实当时在儿童范围里影响非常深的，但是如果你把它拍成动漫，把这个品牌做起来就好了，但是我们没有人、没有这个时间。

　　[主持人]:在这个过程当中断了点。

　　【厉无畏】：断掉了就没戏了。所以，这就是我们在做这个品牌当中缺乏这种观念。开发文化资源，它还必须考虑，一个是我们刚刚说的品牌观，还有整合观，把各种文化资源整合起来，整合以后还要和其他相关的产业融合起来，这个价值就提升了，我把它叫整合观、品牌观、体验观，要让他有一种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