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公共外交协会马振岗、舒乙谈新形势下中国公共外交【3】

中国公共外交协会副会长舒乙做客强国论坛

马振岗：应吸收别国的先进经验发展有中国特色的公共外交

　　[主持人]:因为我们每个普通人在外面都代表了中国的形象，都是在中国生活的鲜活的个体，外国人可能对于我们普通人自身的行为非常关注，刚才舒会长也提到了我们要积极的地外国学习，所以我们这边有网友叫“小小教书匠”，请两位会长介绍一下其他国家的公共外交的情况，我们是否有一些措施方法可以向他们借鉴的？

　　[马振岗]:外国公共外交，当然我们现在讲公共外交大家了解比较多的是美国的公共外交，还有像日本、欧洲的公共外交。美国是非常重视公共外交的，它这方面投入也比较大。比如它以前有一个美国新闻署，它实际上就是做外国舆论工作的，影响力非常大。后面它就升格到国务院去管了，所以美国的公共外交是美国国务院直接进行的。当然，美国有很大的优势，也就是说它这么多年的发展，它的国际影响力比较大，知名品牌比较多，比如好莱坞的电影，比如可口可乐等等这些产品，它在世界影响力很高。另外我觉得很重要的就是美国老百姓对自己国家形象的维护。有时候比如我看奥运会，或者看重要的比赛，一旦响起美国国歌的时候，很多美国人自觉地把手捧在胸前自觉地唱起来。我有时候碰到美国的一些黑人，他们可能有时候美国的一些事情不满意，但是谈到美国的时候，他非常骄傲，我们是美国人，他对美国的那种价值和意识有一种自豪感，这一点我觉得很值得我们中国学习。就是我们现在搞公共外交，首先是如何认识我们国家，增加对我们国家的热爱，这样才能产生一种宣传我们中国，就是我对我的母亲有深厚的感情，我在国际上，不管我的母亲长得丑或者长得坏，我有一种自豪感，这一点我觉得非常重要。我们学美国的公交外交，当然他们投入比较大，人力、财力、物力都比较多。我们目前还达不到。刚才舒会长讲的，我们可能还达不到这一点，当然希望国家有更大的投入。但是很重要的一点，我们需要一种更大的思想投入，也就是更重视这项工作。

　　日本这几年也花了很多精力在搞公共外交，欧洲也是这样。现在真正把各国有效的经验提炼出来，非常重要。公共外交和外交正式的宣传不一样，它更多是用一种老百姓喜闻乐见、容易接受的形式，也是在日常生活当中经常碰到的东西来搞。

　　这方面，我觉得真要向外国学习。这次党的十八大提出来扎实推行公共外交，我对“扎实”这两字非常有感触，也就是我们的公共外交不是搞形式，不是搞花架子，更多的是通过各种具体行动来推动它，我觉得这一点，外国人，像美国人，他不会说我现在搞公共外交了，我要搞个美国年，不会搞出这么多东西来，但是它的客观影响比我们中国大，当然这是历史形成的问题。真做下来，美国还是有很多学习的地方。搞公共外交，究竟怎么搞，怎么使人接受，这是非常重要的一点。另外，时间关系，因为我对各国也不是很了解，但了解一点，我觉得一方面我们要研究中国的特色，中国在国际环境下如何搞公共外交，同时要学习各国比较成功的经验，把它融入到我们中国公共外交工作中去。

　　[主持人]:刚才马会长谈得非常具体了，比如从国家的荣誉感和国家价值观方面都值得我们扎实推进公共外交的，舒会长您有怎样的看法？

　　[舒乙]:外国公共外交好多方法里面有一个方法值得我们学习的，就是设立非常多的国家文化中心。比如对中国来说，在非常重要的历史名城或者大都市或者外国的首都建立中国文化中心，中国文化中心并不是那个大使馆的文化处，而是一个民间机构，它是专门来做文化的。做文化是什么意思呢？介绍中国的历史，介绍中国的文学，介绍中国的艺术，介绍中国的非物质文化遗产和世界文化遗产。这方面的形式就非常的活泼，就可以办很多展览、很多讲座、很多文化交流。我们中国现在在外面建的文化中心不多，但是美国有几十个，法国、英国、日本、韩国都在做。在这方面，我们明显落后。而且说实话，我就知道很多国家的文化中心是政府给大批的钱，名义上是民间的，但是背后有一个非常粗的管道。文化往往要花钱的，因为你做这个形象做得好的话要用很多的钱，但是它产生的辐射作用非常的大。所以，这一点我们要加强，我们要向外国学习，加强中国文化中心的个数、质量和活动的频繁程度和精彩程度，这是我们要学习的。

　　[马振岗]:我加一句，我在英国当大使的时候，欧洲几个主要的，包括驻法国的大使，对建文化中心做了大量的推动工作，后来文化部还真接受了我们的意见。刚才舒会长讲的几十个，和我们的推动有很大的关系，这项工作以后可能投入比较多一些。我们感觉搞文化中心的效果非常好。现在当然有一种是搞孔子学院，建了500多个孔子学院，这是一方面。但是孔子学院更多是从教学中进行的。我很同意舒会长的意见。

　　[舒乙]:文化中心绝对是一个事半功倍的事情，可以产生非常大的作用，为什么呢？树立你这个国家的形象。所以，我觉得要投大力气来做这件事情。第二，世界各国都有非常好的自己的节日，自己的节日文化，会搞很多狂欢会，很多嘉年华，很多啤酒节，很多自己特殊节日的展示，包括一个小村、一个小镇都在做。做的目的是吸引世界的眼球，往往一个小镇，居民一共才二万，硬是招揽了五十万人去看，看什么呢？看它的一个传统节日的演示，穿着民族服装，演唱民族的歌舞，还有一些特殊的风俗。中国这方面的资源太丰富了，但是我们做得比较少，我们就没有一个小镇出来做世界性的展示，没有。我觉得这方面的余地特别特别大，因为现在世界上已经有很好的品牌了，包括巴西的，包括墨西哥的，人家也是发展中国家，做得特别好。到了那个日子，全世界的人都会到那个地方去旅游，站在街上看他们，人山人海。实际上就宣传了它，实际上就是交流的平台。我觉得这方面我们的资源特别丰厚，你看我们现在非物质文化遗产包括县一级的，好多万余项了，不得了，绝对是民间的绝活了，拿出来让你看得目瞪口呆，这方面的潜力非常大，我们要好好的组织，组织吸引世界的眼球，我觉得这个余地特别大。这方面的经验我们要好好地向外国学习。包括像我们的邻居，韩国、日本学习，他们的民族节日搞得特别红火，而且节日的数量特多，恨不得三天举行一个。

　　[主持人]:恨不得把所有的节日宣扬给全世界，让大家参与其中。

　　[马振岗]:我觉得中国在这方面有些地方也在做，但太多的和商业体系结合在一块儿。当然文化不能完全脱离和商业的目的，但是如果完全是文化搭台，商业唱戏，从公共外交角度来讲，效果不一定那么好。

　　[主持人]:就是说还是要纯粹一些。从刚才舒会长谈到从中国文化交流中心的一些建设，还有从节日文化方面来弥补我们这些公共外交的不足。其实我们今天的这场访谈是新浪网和新华网也在进行同步直播，我们现在来看一位来自新华网网友的提问。这位网友说，往往智慧能带动话语权，选择好的外交伙伴才能提高中国在国际社会上的话语权的地位，请问我国应该如何选择公共外交的目标国家或地区来提高交流的有效性？

　　[马振岗]:这个问题不是特别好答，因为公共外交从本义来讲就是面对外国的公众，也就是说不管中国的政府或者政府机构，或者是中国的公众、团体、市民，是对外国的公众做工作，来说明、来支持中国的政策，树立中国的形象。所以，这个方面就没有一个重点的选择问题，应该说是对所有人的。但是，根据我的理解，现在我们受到比较多的歪曲，或者抹黑的形象，更多是来自西方社会。所以，加强对西方国家的工作，我个人觉得非常重要。比如我在英国工作过，有些人就问我，中国现在妇女还缠不缠脚，这个问题现在我们中国人看起来有点可笑，但是确实很严肃地问我，就是说，很多西方人对中国很不了解，甚至是通过一些古典的书，对中国有一种神秘感。另外，现在整个世界的媒体，最有影响的是西方媒体，这也是客观现实。而这些西方媒体能够全面、正面地反映中国的东西还是比较少，而更多的把中国社会发生的一些不好的现象，甚至有意识将个别现象进行夸大，我在英国的时候就有人说北京的人肉包子问题，很多老百姓见到我说，大使，你们中国真的吃人肉包子吗？就是这类现象，我觉得实际对中国实在缺乏了解，因此，我觉得我们更多地加强对美国、对欧洲、对西方这些国家的公共外交工作，让更多的公民了解中国，看到中国。特别是中国发展了，有很多西方舆论和一些政治家宣传中国将来有野心了，要对外扩张了，要放弃和平发展的道路等等。这些我们中国政府是在做工作，但是政府说了可能很多人不信的，我想我们的公共外交可以大量做这方面的工作，我们中国是爱好和平的国家，我们是爱好和平的，我们一定要走和平发展道路，我们不一定讲道理，用我们的感受谈出去，我觉得这是很大的重点。

　　另外，我更觉得还有周边，周边就是我们的邻居，而且很多周边国家和我们的文化有很多相同的地方，如何充分发挥这个优势，让我们中国的东西让人更多的了解知道。比如中国的儒教文化，对很多国家有影响。另外，很多东方的传统、道德意识都比较好。

　　我就想这个问题，中国老百姓更喜欢韩剧，因为韩剧里面反映了一种社会道德的问题。而为什么很多人对中国有意见，因为我们中国很多节目反映的一些不那么经常性的、个别的家庭吵闹争斗的问题。所以，你把重点放哪去，我觉得这也是我们加强公共外交的一个很重要的部分。就是让周边更加信服，大家互相了解，就像邻居、朋友一样的生活，我觉得这些方面工作都需要做。当然还有其他工作，比如非洲国家，我们还要做大量的工作，我们要面向全世界，但是我个人觉得，目前对西方的工作和对周边的工作特别重要。

　　[主持人]:马会长刚才谈到很多国际社会对中国的一些看法，不知道舒会长是看待这个问题的？

　　[舒乙]:所谓选择就是要轻重缓急，这就是一个选择。你的选择肯定先找影响力大的，先找利益冲突矛盾严重的，因为这也是你的利益之所在。其次就是找有热点问题的，比如说这个国家最关心西藏问题，我就找他，专门说西藏的事，我觉得这就是选择的重点。

　　其次，我觉得要一半花在国内上，就是公共外交的特点就是什么呢？既对内、又对外，对普通的群众、对普通的老百姓，让他干什么呢？让他讲好中国故事，做好中国事情，这就是选择。

国家外交政策包含着诸多考量 不能仅用“软”、“硬”来描述

　　[主持人]:访谈到现在已经有很多网友在给我们提问了，我们看一位网友的问题。他说提一个热点话题，想问一下两位会长，为何国际上有不少人认为中国外交强硬，而中国一些民众却认为中国外交软，塑造中国形象靠的是什么？

　　[舒乙]:我觉得软硬是你看法的问题，我觉得看这个问题根本上要看这个事情的目的性，而不是看这个事情的手段。关键就是说你要有全局观点和维护自己的根本利益，我觉得这是最重要的，就是强、弱，软不软，要看全局性和看看你是不是维护自己的根本利益。达到这个目的，你可以软，也可以硬，我觉得这是问题的关键。所以，不要去争议软、硬。有的时候可以很软，有的时候就可以很硬。关键是维护你的根本利益，维护你的根本利益就可以了。过去毛主席运用得特别好，有时候跟你谈判，有时候根本不理你。你看表面怎么回事，判断不了是软还是硬，根本目的是要为人民和为这个国家的复兴。达到这个目的，可以去谈判，有的时候就不去谈判，有时候很软，有时候很硬，这是根本判断是非的标准。

　　[马振岗]:这个谈得很好，我过去一辈子搞外交的，经常判断这个问题，我觉得外交不能用软硬来论述的，因为感觉它本身是一个比较错综复杂的综合工程。每一项政策本身包含着很多考量，各种各样的考量，我觉得我们考虑问题，往往是这些问题，一是要审时度势，就是和时代、和当时形势、和我们中国当时的力量、能力来考虑。第二，要权衡利弊，就是这件事情这样做，哪方面更符合中国的利益，也可以做这件事，中国受损失20%，得益80%，我们就可以做了。也可以做那件事，我们可能受损失40%，或者60%，我们就不能那样做。我觉得外交就是要有一个全面、权衡的问题，而不能按个人的兴趣走，外交不能跟着感觉走，不能说我要表达出什么心态，或者思想，这种情况下，外交是非常讲究的，每个外交决策并不是哪个领导人随便说出来的，都是进行各方面的综合分析，之后我们采取什么措施，怎么更有效地捍卫我们中国的安全、主权和发展利益。所以，我觉得外国人说我们中国硬，和国内形成反比，实际上外国人看我们硬，很多情况是不适应中国的发展，我们中国发展起来了，维护中国的主权安全和发展的手段和方式和过去是有些不同了。所以他对于中国发展起来的心态表现或者心理的不平衡，他往往把中国捍卫自己主权的任何行动都看作硬。而同时我们国内有些民意，个别地显示出很强硬的姿态，也成为他们指责中国硬的一种借口，这方面我觉得我们要比较淡定地看待这些问题。中国外交不软，也不像外国人说的强硬，我们是按照中国的政策、立场、利益来考虑的。

　　[主持人]:由于时间关系，我们在访谈最后再来看一位来自新浪网的网友提问。他说中国公共外交协会有怎样的发展计划？想请两位会长展望一下中国公共外交协会的一个发展前景。

　　[舒乙]:因为我们刚刚起步，刚刚成立，我们也试着做了今年的计划，甚至是一季度的计划，就是要积极搭建中国公共外交的平台。什么意思呢？我们可以搞很多的论坛，我们搞很多讲座，我们搞很多展览，搞很多访问。先搭建平台吧，提供一些机遇，提供一些机会来做这些事情。另外，尽量安排一些活动，这些活动包括各方面的出访，办各种展览，办各种文艺节目的展示，办很多民间的互相交流。因为这个题目太多了，所以我们找一些比较影响力大的来做，我觉得这方面的潜力是非常大的。因为我们刚刚开始，我们需要大家的建议，既然是一个公共外交，就希望大家积极参与，大家都来出主意，大家都来讲故事，提供很多资源，这太重要了，特别是学生、年轻人，我们将把很多利益放在校园的公共外交上去，开展这方面的课，开展这方面的日常活动，加强中外学生之间的交流，加强年轻人的交流。因为一个国家的年轻人懂外交，也善于做外交，就能够扩大这个国家的影响力，这实际上也是软实力非常重要的一部分，就是它的年轻人怎么样，它的少年人怎么样。所以，我们把注意力也要放在这个上头。所以，我觉得确实有很多工作可以做，前途非常光明。

　　[马振岗]:刚才舒会长讲了，我们刚刚成立一个月，工作刚刚开始，我们已经搞了一些工作了，但还要进一步搞。核心问题是如何帮助外国人建立一个正确的中国观，让他能够更正确地看待发展中的中国，同时帮助国人建立一个更加全面的世界观，更加平衡的、全面的观点看世界，这也是我们的工作。但是怎样实现这个目标，除了我们现在搞活动以外，我本人觉得，一个是要和全国各地的公共外交的力量更多地结合、配合，也愿意听到更多广大群众、广大网友对我们公共外交工作提建议、提希望，这样对我们工作进行促进。

　　[主持人]:谢谢马会长，也感谢舒会长。今天两位嘉宾跟我们网友进行在线交流，探讨新形势下中国公共外交的话题，从公共外交协会的基本情况和负责的职能以及意义，我相信网友都有全新的了解，对于如何开展好公共外交，这是我们每一个公民要做到的，以及思考的问题，从以身作则和自己做起，我相信公共外交一定有非常美好的未来。在节目最后再次感谢二位嘉宾的到来，也感谢网友的积极参与。我们下期节目再见。

　　[马振岗]:再见！

　　[舒乙]: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