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公共外交协会马振岗、舒乙谈新形势下中国公共外交【2】

中国公共外交协会副会长马振岗做客强国论坛

舒乙：在国外的中国人一言一行皆关系到中国的形象

　　[主持人]:可以说每个人的举手投足的举动都在影响中国对外形象的展示。我们一直都在说公共外交是我们群众的事情，也是每一个人的事情，当然也有网友想问咱们两位会长，他说想成为中国公共外交协会的会员，有哪些要求？普通民众是否可以参与？其实我想普通民众这个问题，其实刚才两位都谈到了。

　　[马振岗]:我想网友参与公共外交，不仅是你一个人、两个人的事情，而是作为中华人民共和国公民的责任，可以共同提高中国在世界上的正面形象。但是要不要加入这个组织，应该说这个组织是对外开放的，当然不是每个人都要参加，那样就太臃肿，没法搞活动了。就一个要求，这个要求很简单，我认为至少有两条，第一，你得有很强烈的开展、推动公共外交的愿望，你得有职责性。第二，你得有一定的影响力，有能力，像我们舒会长，他的影响力比较大，我们推选他当副会长。我不是说哪个人不行，但是你就影响你一个人，就不一定能参加到协会里来，但是你可以搞公共外交活动。

　　[主持人]:舒会长，您有怎样的看法？

　　[舒乙]:基本上就是这个意思吧。

　　[主持人]:正好有一位网友的提问，这位网友叫庐山，专门提给舒会长的。他说，舒乙老师好，您是知名的文化人，怎么跑到公共外交协会当副会长了？他感觉文化和外交不是一回事吧。请问您对公共外交史如何理解的，您如何推动中国的公共外交？我想后面这个问题咱们刚才已经谈到了，用文化这样一种形式。

　　[舒乙]:我原来在苏联留学，那是很早以前的事，50多年前的事了。50年以后我又去访问了一次母校，旧地重游，我就听普通的俄罗斯人怎么评价中国人。其中有一位老大娘，她在50年代接触过我们中国留学生，她说我们对50年代的中国留学生崇拜得要命、喜欢得要命，为什么呢？她说你们那个时候的形象可爱极了。我说怎么可爱？她说，第一，特别用功，你们背着国家神圣的使命，想把我们一切知识都像海绵一样地吸收到自己的身体里来，对我们也特别友好，她说，我们喜欢中国人。我说你喜欢现在的中国人吗？她说不喜欢。我说那为什么啊？她说来了很多商人，这些商人有的不够诚信，有的不够遵纪守法。我一听就糟了，就是说你是一个普通人，你是学生也好，你是做商业的也好，但是你背后是代表着中国的，你的言行就直接影响着对方对中国的看法，我觉得这个太重要了。他是一个普通人，但是他的行为并不普通，他直接关系到中国的形象。所以，我觉得有这么一个例子就可以说明公共外交是一件重大的事，的确牵扯到每一个人。你入不入这个协会不要紧，但是你的行为牵涉到公共外交了，所以我觉得这个很重要。

　　具体我作为一个文化人，我觉得我有很多机会来专门做这件事，这怎么讲呢？在我感兴趣的领域里头，我会发现很多做外交的机遇。我举个例子，比如我在北京郊区搞调研，我就发现上个世纪20年代，来了一大批优秀的法国人，在这干什么呢？有的当外交官，有的做文化交流，有的当大夫，有的专门搞汉学。他们在这儿和他们接触的中国人有着非常亲密的接触和友好的来往，留下了很多非常动人的故事。我发现了这个，其中我就在海淀区发现了一群法国人的足迹，我就觉得好的不得了，为什么呢？他们爱中国，他们喜欢中国，他们对中国进行大量的帮助，从他们自身的愿望，有很多帮助。这些人绝不是敌人，是好的不得了的朋友，他们留下了好多东西。我就突然想，我可不可以在这里头把它挖掘出来，挖掘出来干什么呢？告诉中国人，告诉法国人，我们曾经有这么一批朋友，他们有美丽、动人的故事。我就写信给政府的首脑，我说我在一个什么地方，发现他们的别墅，这个别墅居然还存在。我说可不可以把这个别墅将来变成一个博物馆，叫什么呢？叫中法文化交流纪念馆。说你有什么具体想法？我说我找到三个代表人物，一个叫圣情佩思，他后来得过诺贝尔文学奖，他的一个代表作叫《长征》，是在我们海淀区写的。这个故事太美妙了吧，他写完了这个《长征》之后，隔了很多年，突然这个事得了诺贝尔文学奖，他就在那个地方写的。提供他写的这个地方的这个人，其中有一个是法国大使馆的大夫，他叫贝西叶，他在那建了一个别墅，这个别墅还在，他经常利用节假日回来，给附近的农民免费看病，抗战的时候，他给八路军、游击队的伤员治过病，比如替白求恩大夫找过药，他悄悄地瞒着日本人提供药品给游击队，给在前方作战的缺医少药的大夫，供给他们药品，做了很多的好事。旁边的中法大学的一些附属机构，比如附中、小学、林场，中法大学的法方的领导叫叫朵儿孟，一个大的汉学家，也也在这里活动。我说把这三个人作为代表，作为这个博物馆主要陈设的对象，有他们的生平，有他们的事迹，有他们的实物，法国人看了也感动，中国人看了也感动，这不就是一种外交吗？这不就是一种通过文化推动外交的一个生动事实吗？我这个建议得到了政府的认可，就变成北京市2013年的文物保护方面的四大工作重点之一。你看，应该说是很偶然的一件事，应该说也是一件小事吧，但是我觉得特别有意义。你只要留神这个事，而且有意识地去做这方面的事，我觉得一定会有作为，一定会产生非常好的影响。将来在这个地方，除了展览以外，可以集会，可以互相交流，好得不得了。

　　[主持人]:所以说做了这些事情，想成为咱们中国公共外交协会的会员，刚才我们也说了，不只是要成为会员，但是你最重要的是要有一颗表达自己愿望、诉求的一颗心，我觉得这颗心非常重要，有了这颗心我们不难成功。

　　我们刚才谈了很多关于中国公共外交的两位的理解，还有中国公共外交协会成立的原因这些方面，其实我们的网友也非常关注我们近年来中国公共外交发展的一些情况，工作方面还存在着哪些不足？

　　[马振岗]:对中国公共外交这些情况，我也不掌握全局，但是我个人的观察，这几年我们确实开展得不错。公共外交一般来讲是两方面，一方面是政府层面，由政府出面搞的，还有就是公众，也就是非政府组织层面。政府层面来讲，一般是首脑访问，我们中国领导人到各地去访问，除了和政府领导人，比如访问美国，除了和奥巴马总统会谈、会见，还要参观，和普通老百姓接触。像胡锦涛主席去访问的时候，到芝加哥孔子学院去，和学员一块儿唱歌。再比如说去年习近平访美的时候，到他曾经访问过的老乡家里面去，和当地老百姓交谈，这个事情影响非常大、非常好，他对老百姓的影响力绝不亚于见某一个部长的影响力。中国很重视这一点，中国领导人也很重视。

　　另外，中国的官方也搞了很多大的活动，比如说前几年我们的奥运会外交，比如说上海世博会外交等这种大型活动的外交，还有搞的中国年等等，还有比如说孔子学院。另外，中国驻外使领馆，现在也是把公共外交当做一个非常重要的活动，除了推进官方外交、和政府打交道之外，很大的精力用到和老百姓打交道，就是民间交流，好多大使到各地去演讲，到学校去和大家交谈、交流等等，效果都不错，应该说中国在开展。这是从官方角度这方面。

　　我觉得另一方面是民间的外交现在开展的非常多，刚才舒会长讲的是一个很成功的例子。实际上据我了解，首先很多单位都成为了公共外交的机构、组织，来开展公共外交，他们组织起来，包括政协、外事委员会，包括地方政协，像广东、天津、上海都有过公共外交的组织。另外，还有很多大学，也开展了公共外交课程，比如北京外国语大学等等，都编了书推广，也是从理论上进行交流。还有是全国各个研究机构、学者也在整个工作中进行了大量的交流。当然还有老百姓本身的意识，自觉的或不自觉的公共外交活动也有很多。另外还有艺术界的人士，包括画家、电影界都做了大量工作，特别要提到媒体，媒体这几年对公共外交的交流是非常多的。

　　所以，我的感觉是，这些年来，我们整个公共外交的开展应该说形势非常好，现在需要做的是如何把这种好形势更好地推进。前面我和舒会长都讲了，我们现在都面临着一种很大的挑战或者更严峻的形势，需要我们努力把中国的正面形象和完整的形象更好地展现在世界人民面前，让世界人更好地了解中国，同时让中国人更好地了解世界，这恐怕是我们公共外交下一步做的非常重要的活动，而这方面最重要的一个问题，一个就是我们的公民关于开展公共外交的自觉性或者这种意识还不够强，这是我们需要进一步做的。另外是如何开展公共外交，也就是向外国人如何讲好中国的故事，还需要加强这方面的工作。再一个是如何把全国的各种资源都利用起来、动员起来，更好全面地推动公共外交，我觉得还有很多需要做的地方。

　　[主持人]:可以说是机遇与挑战并存，就像您刚才所说的，其实我们每个人还是要加强自己参与公共外交的意识要提高。舒会长，您有没有补充呢？

　　[舒乙]:我觉得公共外交在中国来说是一件新事儿，因此它还是一个薄弱环节，应该说是刚刚起步。首先在意识上大家没有认识到这件事，所以这方面存在着薄弱的地方。其次是因为刚刚起步，我们跟外国的差距很大，外国的公共外交已经起步了很多年，而且做得卓有成效，投资也大，活动的范围也多，也比较深入。这方面我们因为刚刚起步，差距很大，所以我们需要积极地向外国学习。

　　另外，现在等于双方互动的交流从民间的角度来看非常少，主要还是正规的、政府的外交渠道，我们的方法比较单一，没有很好地动脑筋去做这些事情。所以，我觉得存在着的空间非常大，但是我们自己目前的基础薄弱，有待加强。所以，公共外交协会成立是应运而生的，确实有需要，确实有发展的余地，这样才诞生了。因为我们目前的基础是比较差的。

　　[主持人]:这是它的意义所在。我们有一个网友的提问，也问到关于参与积极性和意识上的问题，感觉他是有我这个积极性，可能他遇到了一些问题。这位网友叫“流浪的加菲”，他说我经常会出国旅行，想请问一下我们公民个人可以通过哪些行动开展公共外交活动呢？协会能否帮助我们落实助推公共外交的好项目或者是创意？

　　[舒乙]:我觉得第一点，就是你自己在国外要遵纪守法，行为要文明，你自己要有一个强烈的意识，我不是单独的我自己，爱怎么做就怎么做，不对的。就是你有一张名片，你的名片叫“中国”，我觉得这一点要加强这个意识，非常非常重要。因为你的言和行代表了中国的形象，不要因为你一个人喜欢，破坏了这个形象，我觉得这一点非常非常重要，这也是你在公共外交中第一个要树立的概念。

　　第二，就像我刚才说的，有很多机遇，你可以通过这些机遇有意识地做这方面的工作。但是要非常自然，不是说你像一个外交官去代表中国说话，不是这个意思，而是说你会找到很多很方便的、民间很自然的渠道，然后你做一些精心的工作，干吗呢？让世界了解中国，你积极地去了解世界，然后运用在你的生活和工作里头，这就行了。所以，我觉得眼光还很重要，而且这种有意识的去探索，有意识地去交流，这个“意识”很重要。所以，这儿你确实做一个普通的群众，也可以做很多事情，可以找到很多机遇，很多渠道，而且有重大的发明，你可以发明我做这个事情的新的渠道和新的方法。这些东西都是从目前新形势下催生的一些新的机遇，我觉得作为一个普通的老百姓，如果有这种认识，我觉得特别好。

　　中国的老百姓有一个特点，特别是像首都北京的老百姓，参与政治活动的意识非常强，有的时候一个的哥就像领导人一样发表讲话，他的影响就影响了旁边的顾客，就影响雇他车的人。我觉得像这种本身就有很强政治意识的这些人，尤其有机会做公共外交的事。我认识一个的哥特别有意思，我和他谈话，他突然拿起一摞留言簿，他向顾客介绍北京、介绍新的生活、介绍面貌的改变，对方对他非常有兴趣，说你是怎么回事，你工作了多久，你是一个什么什么样的人。他就很坦荡地介绍他自己，我的家庭是怎么回事，我的收入多少，我怎么替你们服务等等。这些顾客对他产生了非常强烈的好奇心。最后忍不住给他写了很多感言，他就把这些感言一本一本地存起来，而且他还特有心眼，挂一个照相机，把那个人写的时候的相片给照下来。所以，你一看吧，前面是留言，后面是照片。觉得这真了不起。这个司机兄弟真是一个民间外交官。你看他就留神这件事情，而且把它记录下来，你看这是他自己的发明，我觉得了不起。

　　[主持人]:当他回头看这些历史的时候特别辉煌，他以自己自身的角度参与到公共外交行列当中了，完全做到中国和世界沟通的桥梁，起到这么一个关键性的作用。就像您刚才所说的，我们每一个都是普通人，但是我们的行为不普通。

　　[舒乙]:所以他让我写一句话，我就写，我说你可以写一本《骆驼祥子》续集。

　　[主持人]:这是非常好的想法。

　　[马振岗]:我非常赞赏舒会长的意见和想法。我在自己的生活经验中感觉到，作为我们中国公共外交官当然也要进行外交活动，当然外国人不太相信官方的东西，你讲的都是官方的，他更加相信你个人的东西，相信民间的东西。所以，我觉得中国人到外面去搞公共外交，并不是说我在进行公共外交，你就用你的行动来体现中国，你就谈你自己的事，它本身是有影响的。包括我们搞外交官的，如果我是完全拿着国家的口径去讲，人家觉得你是讲中国口径，有时候和外国人打交道，谈谈个人的经历、谈谈自己的体会，比如我是一个穷苦家庭出身的，后来怎么当上外交官，讲这个，就非常具有影响力，中国的发展使一个很穷苦的孩子成长为一个中国的外交官，从这个过程，他看到了新中国的形象。

　　所以，我觉得我们每个公民到国外去，不要说我就是做公共外交，一定要背中国外交部发言人的口径，你就用自己的感受，谈你的体会。所以这一点影响非常大。外国人，尤其现在，不仅对中国官方，对外国官方，他本国的官方，都有一种不太信任的感觉，更多相信老百姓之间的交流。所以，我觉得这就是很大的优势。所以，每个人出去都可以发挥这种优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