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防大学蔡仁照谈“美军的威慑强势与实战缺陷：海湾战争分析”【3】

国防大学战略教研部教授蔡仁照少将做客人民网强国论坛

实现民族复兴的意义借鉴和启示

[网友银山拍天浪]：在十八大提出建设巩固国防和强大军队，海湾战争的威慑与实战对于我们提升军事实力，实现民族复兴有什么样的意义深远的借鉴和启示呢？

【蔡仁照】：应该说意义很深远。一场战争的发生与发展，都是对军事斗争规律的一种解释。历史上的战争，无论威慑还是实战，对加强国防和军队建设都有一定的借鉴意义。加快推进国防和军队现代化，实现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我们要大力提高军事能力，核心是提高信息化条件下的局部战争的能力。军队的核心能力有多种表现形式，归纳起来，主要是威慑能力和实战能力，也就是硬实力和软实力。十八大提出建设巩固的国防和强大的军队，内涵十分丰富。从威慑能力的角度看，一是要大力提高维护国家安全的战略威慑能力。最近，习主席提出：“坚持国防和军队建设主题主线，加强部队全面建设和军事斗争准备；积极推进战略威慑与实战能力建设。”战略威慑是将军事实力和决心转化为信息，影响威慑对象的心理，使对方感到恐惧，迫使威慑对象在一定条件下作出妥协。战略威慑过程中，军事实力是主体，是最重要的因素。依托强大的综合国力“威加于敌”，达到使国家处于一种最佳的安全状态。信息化条件下，战略威慑是军事斗争的一种重要方式，凡是对国家安全存在威胁的战略方向，都要具有不同程度的战略威慑能力，切实维护国家安全和发展利益。这是一方面。

第二方面，要大力提高信息威慑能力。信息威慑是运用强大的信息所产生的威慑效应。信息不仅对社会发展产生了巨大影响，也是进行军事威慑的一种重要资源。信息威慑的载体是信息，基础是强大的信息攻击能力。信息威慑是先进科技在威慑领域广泛运用的必然结果，是信息社会的一种重要斗争方式。未来战争是信息化战争，是信息化军队之间的较量。有的军事专家认为，信息攻击的威力非常强大，受到攻击的城市、地区、行业、军事系统，可能陷于瘫痪，丧失军事斗争的主动权。应对信息威慑，从战略到技术，都要有积极的对策。要深刻认识信息威慑，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信息威慑的影响，比核威慑更加普遍。

第三，要高度重视网络威慑。信息社会，互联网对国际政治、经济、军事、文化、外交等领域产生了广泛而深刻的影响，网络战带来的网络威慑，影响也是多方面的。如何对互联网进行主导与控制，日益引起了各国的重视和关切。在制权理论方面，我们知道有制陆权、制海权、制空权、制天权，现在又研究制网权。制网权是一种新型的国家权力形态，制网权也是综合实力的体现。我们要全面认识网络威慑、网络攻击、逻辑炸弹等新概念新情况。互联网是公共空间，是一个开放的领域，控制公共空间，应对一个开放的领域，不仅需要技术创新，需要提升综合实力，更需要前瞻的战略思维和威慑对策。

四是要优化实战能力产生威慑效应的体制机制。在威慑与实战的交互发展中，实战能力是基础，更是关键。强大的实战能力，才能发挥高效的威慑作用。新形势下，我们要大力提高打赢信息化战争的实战能力，同时也要看到，在错综复杂的军事斗争中，实战能力转化为威慑能力，需要相应的体制机制作保障。缺乏科学健全的体制机制，国防和军队建设的综合能力难以产生应有的威慑效应。

这里我特别想说一下，美军应该是世界上一流的强大的军队，海湾战争打的也是军事上很胜利的，有没有一些缺陷。从机制角度上讲。任何战争，它不可能是完美的，海湾战争的重要特点，是展示了战争样式由机械化向信息化的转变。近一个世纪，我看到许多海湾战争的资料，但是很少看到美军实战的缺陷。从机制上说，我们要看到这种缺陷。这恰恰反映出对信息化条件下局部战争认识不够全面深刻。对于海湾战争中的美军，我们既要看到美军作战能力的显著提高，也不能忽视美军的实战缺陷。就是美军实战能力，形成威慑能力上的缺陷，从某种意义上看，实战的缺陷，就是军队创新发展的空间，“事后诸葛亮”也有一定的作用。海湾战争中有哪些缺陷呢？我讲以下几点：一是美国的战略目的决定了美军作战的局限性。美国出兵海湾，主要是维护美国的全球利益。伊拉克入侵科威特，遭到世界大多数国家的反对，同时也冲击了美国霸权主义的政策。当年美国出兵海湾主要有三个战略目的。一是控制海湾的石油资源，掌握西方的经济命脉，巩固美国在西方世界的“领导”地位。二是期望长期驻足海湾，在中东建立以美国为主导的“新秩序”。三是制服伊拉克，保持海湾地区的力量均衡。这就意味着，海湾战争是一场难以结束的战争。多国部队的军事行动，主要是把伊拉克军队赶出科威特，伊拉克的精锐部队没有遭到重大损失。当时，美军推翻伊拉克，可以说是易如反掌，但是老布什经过反复考虑，还是决定留下萨达姆。这样做，美国有什么考虑呢？美国当年为了对付伊朗，为了对付原来的苏联，为了防止伊拉克分裂以后海湾地区出现的混乱，仍然把伊拉克作为美国在中东抗衡的一颗棋子。这样做，海湾地区的国家，像科威特、沙特阿拉伯等国家，在国家安全等许多问题上，对美国的依赖性增大，美国的主动权也增大。

海湾战争之初，萨达姆也曾经暗暗流泪，难道就这么完了吗？当他得知美国的意图以后，就答应了多国部队的所有条件。美国人当然知道，留下萨达姆，那是养虎为患。海湾战争结束时，谁想到了12年以后还要打一场伊拉克战争？我们听听萨达姆当年怎么说的。2月26日，萨达姆说：伊拉克军队将在24小时内从科威特撤出。科威特不再是伊拉克的一部分。伊拉克取得了精神上的胜利，但是难以面对30个国家的进攻。这说明，萨达姆是不承认这场战争的失败。美国出兵海湾，在海湾地区与号称“世界第四大军事强国”的伊拉克作战，也是顾虑重重的。一是担心战争规模扩大，美国会陷入海湾危机的泥潭。二是担心战争消耗巨大，美国的财力难以支撑。三是担心美军远离本土作战，后勤保障困难。这也反映出美军战略上的某些缺陷。海湾战争结束以后，美国企求的战略利益并没有得到满足，这是美国这个超级大国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的。所以美国在全球势力范围的不断拓展，美军对海湾战争的反思也在深化，这是缺。

第二个缺陷，美军空袭是在非对称的战场环境下进行的。“沙漠风暴”的空袭进行到第20天的时候，多国部队的空军出动了4万多架次，只损失了27架飞机，其中12架是因为飞机自身发生故障而坠毁的。有人认为这是现代空袭的一个奇迹。但是我们必须看到，多国部队的空袭是在没有遇到强大的防空力量打击的战场中进行的，如果双方在一个力量层面上进行对抗，如果空袭、反空袭的斗争十分激烈，美军空袭的损失是多少？那些飞机是否有被记录呢？现在不得而知。当年，伊拉克空军的迎战，导弹的打击，都是象征性的，没有对美军构成威胁。恰恰是这一点，许多人都忽视了。这是我们分析研究现代战争的一个弱项，只看到胜利者的强项，看不到不足。我们要打赢未来战争，就要看准对手的弱项，既要看到战略管理上的弱项，也要看到战争机理上的弱项。三是美军官兵的素质缺陷被当时战场上胜利的欢呼声掩盖了。海湾战争是在国际条件和地理环境十分特殊的情况下进行的，战争持续时间相对较短，在战场胜利的阵阵欢呼声中，人们主要关注美军的新型武器、关注猛烈的空袭，至于美军官兵的某些素质缺陷、部队官兵的不足，往往被忽视了，即使是十分鲜明地暴露出来的问题，也没有引起足够的重视。十多年以后，美军在伊拉克战场上误炸误伤，虐待战俘，无故枪杀平民，战场管理严重缺陷等等，这些问题都暴露出来了，严重地削弱了美军的整体作战能力。这是与信息化武器装备发展不相适应的。所以，我们研究一场局部战争，要全面地看。

[主持人]：今早看新闻说，日本增设两艘巡逻船，加强钓鱼岛警备，请问嘉宾，钓鱼岛局势又有了新的变化，在钓鱼岛问题上如何发挥我们的威慑作用？

【蔡仁照】：钓鱼岛是我国的神圣领土，这是不容置疑的。近期，我国用各种方式表明了钓鱼岛是我国神圣领土的严正立场、相关文件、历史资料。我也十分关注关于钓鱼岛的一些新情况、新动向。我认为，在钓鱼岛问题上，日本无论采取什么行动，都无法改变钓鱼岛是中国神圣领土的这一铁的事实。日本政府近来采取的种种无理姿态和行动，只会加剧地区的紧张局势，绝不可能改变钓鱼岛是中国神圣领土的事实。关于岛礁领土的争端，有的是长期的、复杂的，有的与其他问题密切相关。解决岛礁争端问题，要从大局出发，综合衡量。只要我们深化改革开放，大力发展经济，综合国力增强了，国防实力提高了，军事威慑影响就会更深远。

实战与威慑之间的作用关系

[网友贾胜国]：嘉宾好，请问实战与威慑的含义分别是什么？二者是什么关系？

【蔡仁照】：刚才，我在视频访谈中也讲到了实战与威慑的问题。实战主要是指两军在战场上的激烈搏杀，也就是枪声炮声一响，战斗就开始了。这是两军在战场上的实际接触。古今中外历史上的战争，都是实战的一种军事斗争方式。威慑是在拥有强大的军事力量的基础上，向特定的对象传递一种使用军事力量的信息，使其产生恐惧、害怕、担忧等种种心理现象，从而改变自己的决心，实现不战而屈人之兵。军事威慑是一种重要的的军事斗争方式。实战和威慑的关系十分密切。简要地说，任何实战都有一定的威慑作用，实战能力越强，威慑作用越大；实战的方法运用得越灵活，威慑的影响越深远。威慑是建立在实战能力的基础上的，没有实战能力，就谈不上威慑；威慑的运用可以提高实战的效应；威慑作用发挥得越好，就越能起到实战的某些作用。威慑只有对特定的对象，在特定的环境，发挥其应有的作用，离开了对象的规定性，威慑作用就会有限。并不是所有军事力量都能发挥威慑作用的。

海湾战争的军事威慑在当今的重要意义

[网友活一天乐一天]：当年海湾战争的军事威慑，在今天还有没有影响？

【蔡仁照】：一场现代条件下局部战争的影响，是广泛而深远的。海湾战争结束已经二十多年了，当年的实战还是威慑，至今都有一定的影响，某些方面还在推动着军事斗争方式的新变化。但是，历史上没有两场重复的战争。随着信息技术的发展及其在军事领域的广泛应用，信息化条件下的局部战争的样式又发生了一系列的新变化，当年海湾战争中的威慑方式和影响，在未来战争中必将有新的改进和提高。当年海湾战争的实战方式，也不可能在下一场战争中重复出现。这就要求我们，要不断地研究实战与威慑的新情况、新问题，探讨提高信息化条件下实战能力的方式方法，增强信息化条件下军事威慑的各种效应。

【蔡仁照】：由于时间关系，我先介绍以上情况，大家关心的其他问题，我们还在网上作进一步交流。

[主持人]：我们非常感谢蔡教授从专业的角度和网友们详细讲解、分析美国的威慑强势与实战缺陷，也非常感谢网友的在线交流，希望大家继续关注我们“强国文史大讲堂”栏目。今天由于时间的关系，我们的节目到这儿就结束了，再次感谢，我们下期节目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