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央党校原副校长李君如谈推进协商民主制度化发展

十一届全国政协常委、中央党校原副校长李君如做客强国论坛

　　[主持人]:各位网友下午好，欢迎收看人民网强国论坛视频访谈。今天下午要和各位网友交流的话题是推进协商民主制度化发展这样一个主题，在今天访谈开始之前，首先让我们认识一下今天做客演播室的嘉宾。十一届全国政协常委、中央党校原副校长李君如。李校长，您好。

　　【李君如】:各位网友下午好。

　　[主持人]:非常欢迎李校长到来和在线网友交流和互动。今天谈的话题是“协商民主制度化发展”，其实可能很多网友对社会主义协商民主制度挺熟悉的，但是至于这个制度具体是怎样的一个情况，不太了解。所以，首先想请李校长为我们介绍一下协商民主制度开展的背景是怎样的？

　　中国的协商民主制是具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民主制度

　　【李君如】:协商民主概念的提出的时间不长，在国际上也不是很长，上个世纪70年代、80年代、90年代，是逐渐开始对协商民主研究。西方提出这个问题，它是因为西方原来实行的民主是选举民主，就是每人都有神圣一票，通过投票来彰显自己的民主的权利。这种形式，他们那里是历史悠久，世界各国也把民主等同于选举，久而久之，我们发现一个问题，选民对选举的热情降低，这也是一个问题。第二，发现一个问题，选举选了一些政治家、一些领导人，但是政治家、领导人的决策，特别是涉及到民主公共利益的决策，公民无法参与。第二个问题发生了。第三个问题，政治家选上去以后，当了总理，当了总统，当了首相，他们身上表现出来的某些不尽如人意的地方，甚至于瑕疵。比如有的总理嫖妓，有的总统绯闻。但是在这个制度下，他是选出来的，谁对他都无可奈何。对这样的问题，日积月累，人们就思考这种民主形式同民主的本质，就是人民当家作主，人民的统治相差甚远。所以就提出来，除了这种选举民主形式之外，还应该有别的形式，让整个公民参与进来，这种过程中也就产生了一种民主形式，就是协商民主。协商民主在西方是这样一种背景产生的，就反映了它是民主的实现形式，它是作为选举人补充的一种形式提出来的。对于我们中国来讲，我们关注这个问题，因为给我们来讲打开民主研究的视野，因为我们过去民主这个概念是舶来品，“五四运动”，“德”先生、“赛”先生到中国来，民主科学进来了。我们民主的实现形式也就认为是选举。这种情况下，我们就感觉到确实要研究民主的实现形式究竟有哪些。所以，我们很关注这个学术动向。在这个研究中间，我们认为中国人民的民主的实现确实除了选举之外还有其他的形式，我记得在十年前，我当时研究这个问题的时候，我提出从技术层面来说，民主的实现形式有三个，一是选举，二是协商，三是谈判。选举，它是每人把自己的权利转化为自己神圣的投票权、选举权和被选举权。它的计票方式是少数人服从多数，每个人都行使权利，最后权利实现不实现，就奉行少数服从多数的原则，所以我们常讲，选举民主实际上是多数决原则。协商民主呢？它是由不同利益的主体，通过对话，它是一种基本对话，然后形成共识。这个共识就集中反映了大家一种共同的利益、共同的意志，这个对话就把大家的权利和利益得到了体现。然后，所有人按照这种共识去办事，这是第二种形式。第三种形式，选举也选不出多数、少数，票数接近，协商也协商不了，形成不了共识，还有第三种方式就是谈判，谈判是利益分割原则，就是比如我们两个竞选总统，结果差不多，最后两个党谈判，外交部长，你们这个党拿去，国防部长归我这个党，就是利益分割，相互妥协，得到最后所谓各方权利的实现。这三种形式都是民主实现的形式。对我们中国来讲，搞清楚有什么意义呢？我们的人民民主，本质是人民当家作主，人民怎么当家作主，总要找到一种实现形式。所以，我们在一个方案中选择，有几种选择，这样就打开了民主协商研究的视野，有多种思考。回过头来看我们自己民主实现的形式，会发现很有意思的现象。西方在选举碰到了困难，出现了问题，再找协商民主，而中国恰恰相反，中国早就有协商民主。新中国成立历史说，比如人民当家作主，以新中国为成立为标志的话，新中国的成立就是协商建国，就是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通过各个阶级、各党派、各个界别的人民的一些代表者协商，形成共同纲领、共识。根据共同纲领，然后产生了中华人民共和国中央人民政府委员会，决定我们国歌是什么，首都在哪里，国旗是什么，然后组建了政府各个部委办。我们很有意思，他们是选举碰到了困难协商，我们恰恰是先有协商，后来到1953年我们制定选举法，1954年大选，第一届人大，这以后形成了选举民主和协商民主这两种民主形式。今年，十八大做出了很重要的决定，通过党代会把协商民主作为人民民主的一种重要形式确立起来，健全社会主义协商民主制度这么一个任务，我们从新中国成立以来探索，在实践经验基础上，形成了一种全新的民主理论，就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民主理论，它是由选举民主和协商民主两种形式构成的一种民主理论。我们的制度，民主制度，也有选举制度，也有协商制度，我所以讲过这样的话，什么叫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民主呢？它特就特在它是协商民主和协商民主相结合的一种民主的制度。我又倒回去补充一句，西方也是在搞协商民主，是，他们在研究、探讨和讨论，而我们已经有很成熟的经验。思考问题的动因是西方问题引起的，但是现在提出，并不是借鉴西方的制度，它还没有这个制度，这个制度应该是我们自己创造。所以，我把来龙去脉讲一讲，是不是说清楚了，这里面比较微妙的在哪里呢？人家提出问题，引起我们思考。我们的经验形成我们的理论，健全我们自己的制度，是这个背景。

　　中国的民主协商制是与公民达成共识的制度

　　[主持人]:也就是说协商民主早就有了，但是建立制度是在党的十八大首次提出的，我们今天谈的是推进协商民主制度化发展，来进行制度化的一个概念。谈到这个制度，可能很多网友就会问，这个制度具体是一个怎样的情况？是不是有一些明文规定，咱们的制度有怎样的特点，和西方有什么不同？

　　【李君如】:首先协商民主作为民主的实现形式，是和选举民主，发挥各自不同的功能和作用。它两者之间是结合起来构成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民主。它有什么不同？不是简单的跟选举民主比不同，也不是简单的跟西方比不同，而是在它自身的运行中有什么特点，从这个角度来看它的不同。它的特点就是，它不是通过一种像选举那样的，让社会分成多数、少数来实现民主，而是通过让社会的人民、公民充分表达自己意见的基础上形成共识，这是一个不同，民主的主体，不是以多数、少数来划分，而是所有的人都可以充分发表自己的意见。当然，有的通过代表发表意见。第二，它是参与式的民主，不光是投票，在决策之前，他可以参与，决策之中，他可以参与，决策之后，还可以继续参与。参与式的民主，是全程的参与式的民主。这个民主，它是可以通过一种制度化的程序、规范，什么程序呢？它通过我们法律、章程以及其他一些条文作规定，我们原来在协商民主探索中，在这方面已经考虑到了，比如中央在2006年搞了一个中共中央五号文件，五号文件第一次把两种民主形式写进了中共中央文件，在这之前，1991年江泽民提出我们的民主有两种形式，2006年正式写进中共中央文件。到2011年，通过中办16号文件，正式使用了选举民主、协商民主这样一个概念。在这个过程中间，2006年至2011年之间，中国在协商民主制度化方面做出了很多探索。举个例子，比如江西省委作了决定，举行就是在重大问题提交给省委讨论之前，必须经过协商，没有经过协商，无特殊原因的，一定不予决策，这就是制度化的规定。这个时候，广东省委的领导下面，在广州市搞了一个文件，这个文件不仅明确了协商决策之前，决策必须经过协商，而且对于协商的范围、程序、成果的监督，都作了规定，是程序化的规定。像这样的规定，就是开始在制度上探索，所以，十八大提出的健全社会主义协商民主制度，不是无源之水、无本之木，是建立在地方上进行大量探索的实践基础上，把这个经验提升为我们的理念。十八大后，我一直讲，健全社会主义协商民主制度就意味着下一步体制改革的一个重要任务就是要健全社会主义民主协商制度，那就是在各个层面上建立制度，比如在政党层面上，中国共产党和各个政党之间的协商要制度化。在国家政权层面上，政府的，包括国务院的，它的决策要通过，特别是民政的决策要通过协商。在政协层面上，通过各个政党、各个界别，要通过协商。第三，在社会阶层、基层阶层，一些问题都要经过协商。至少在四个层次，所以十八大报告讲了各个层次的协商制度都要建起来，这就是我们十八大以后深化政治体制改革的一个重要框架，总题目叫健全社会主义协商民主制度。

　　完善好民主协商形式，可使中国民主优于西方民主

　　[主持人]:社会协商民主制度如何体现呢？比如很多网友想问，我也想参与到，因为政治协商是一个参与性的，如果我想参与到民主协商制度当中，有哪些方法和途径，我就可以参与其中了。

　　【李君如】:比如在社会基层层面，在基层要建立起这样的制度，这样的制度就涉及到公共利益的时候，有公民直接参与协商，比较成功的经验就是浙江台州的温岭镇，温岭镇已经20多年了，它有一个协商制度，它的名字叫民主恳谈会，就是你的镇党委做任何决定，镇政府做任何决定，特别是涉及到民主决定，必须经过这个程序，老百姓组成的民主恳谈会，这个恳谈会有的是当事人，或者其他非当事人，更多是一些老百姓的代表，户长、家庭代表，达成共识。达不成就不提交给党委政府，达成共识才提交给党委政府去决策参考。所以，参与通过一定渠道和形式，这是在基层层面上，对所有人都放开的。再往上走，在政协层面上，有政党和界别的代表，政协委员，去反映民意，并对话协商。实际上，上级政协，上两届政协，就是十一届、十二届政协，那个时候全国政协做了一个很好的探索，什么探索呢？就是就重大问题在委员和党政的部门进行对话协商的时候，委员也聘请了非政协的委员的专家学者和民意代表对话协商，他把政协搞成一个协商民主的平台，不光是政协委员和党政领导进行协商，它是作为平台，让社会上一些人来参与。现在很多地方，南京市、遵义市都采取这种形式，把它作为平台，政协委员和非政协委员对这一类问题关注的，老百姓一起同党政官员进行对话协商，这是在政协。在政党层面上，各个党派的成员，通过自己的党派出的代表，由执政党去对话协商。在国家层面上，那就是人民代表，以及人民代表聘请的一些会外的一些民意人士，去和党政府领导进行协商。所以，它是通过一定渠道形式，使大家能够参与协商。现在更有利的条件在哪里呢？就是互联网。互联网实际上是发挥了一个很重要的作用，为什么呢？互联网它和上面讲的所有渠道都不一样，它是公民可以主动上网去发表自己的意见，而这些意见就很快引起，无论是人民代表也好，政协委员也好，或者其他民意代表也好，引起他们的关注。仔细看这次两会，人大代表和政协委员在两会提了很多议案和提案，和网上提的意见，形成了一个互动的。所以，这也是很有意思的现象。就是网络将成为协商民主的一个很重要的一个平台。实际上，上届政协创造了一个很好的经验，在人民网开展了委员平台，就是委员和网民进行对话。这个对话，委员把意见拿过去，和党政官员去对话，非常有意思，是多种形式。我认为这就是比几年投一次票更广泛。民主协商形式虽然是新事物，我们要精心呵护它，让它在制度化、规范化、程序上逐步完善起来，如果这一步做到了，中国的民主，其历史不亚于西方民主，甚至我认为是优于西方民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