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央党校原副校长李君如谈推进协商民主制度化发展【2】

十一届全国政协常委、中央党校原副校长李君如做客强国论坛　　

民主协商制既能实现人民当家作主又能达到社会和谐

　　[主持人]:通过网络这样一个形式，是不是今后协商民主的一个重要途径呢？

　　【李君如】:网络，我相信它在协商民主中间，发挥重要的作用是不可避免的。当然，网络本身有一个规范化的问题。我认为也不要紧，为什么呢？不同网民都可以发表不同意见。协商民主，本来体现求同存异，有不同才需要存议，如果大家都意见一致，就不需要协商民主了。协商民主，它好就好在各种人都参与，最后形成求同存异，这也是理性的。如果没有这种理性的话，始终要坚持那种我就是我，跟你永远水火不相容，这个社会是不能进步的。东方社会里面运用选举民主碰到这个问题，西方社会有一个选举文化的传统，比如政治文化，比如多数、少数进行选，选完之后，少数败选了，少数人代表很体面地向多数人代表祝贺，祝贺你当选，东方社会里面有时候制定的还没有这样一种人们的环境，或者人们的传统，往往是如果你多数我少数，我就不买你的账，不会很体面地像祝贺你当选，而是非要搞得你一天都过不了好日子。你看到我们周边一些国家，搞选举民主，往往是这样。参与式民主，协商式民主，可以避免这种社会的分裂，乃至于社会的动荡。但是，参与民主，大家有一种理性的、求同存异的境界。

　　[主持人]:您如何看待社会民主协商的优越性，您刚才提到有很多方式进行参与民主，比如选举、协商、谈判，针对这种协商的方式和选举和谈判，它具有哪种特别的优越性。

　　【李君如】:第一，参与的广泛性。对象的广泛性，议题的广泛性。相对选举民主，我选出你当我们的领导人，以后所有的决策就没法参与了。协商民主，以后你当了领导以后，你要做什么决定，我还是可以参与的，参与的范围的广泛性。第二，参与形式的平和性，我刚才讲了，不至于造成社会的断裂和分裂，大家可以对话，对话也可以有感情的，也可能会伤人的，但总的来讲，它不会造成社会的断裂。第三，它的优越性就是它可以使参与的成果监督，就是有效性。因为大家都参与了，就要看你最后怎么做，如果你说得挺好的，但最后不是，马上会进一步检验你。所以，选举协商民主有很多优越性，我感觉到它既能够实现民主的本质，人民当家作主，又能够达到社会和谐，而中国人是主张以和为贵的，希望和谐地面对各种现实。这就是它的优越性。

　　市场经济是发挥民主政治制度优越性的基础

　　[主持人]:这种协商制度是最符合我们国家的国情和制度上的，也是经过这样的实践来建立来的一个制度。您能不能结合党的历史来谈一下协商民主在党的发展过程中所发挥的这样一个作用。目前协商民主在我国发展的情况是怎样的？这个问题是网友糖果乐园问您的。

　　【李君如】:这个题目非常的好，刚才讲的都是带有一种理论的、概念的探索性的历史。我感到，任何的理论，要和历史结合起来，才知道这个理论的内涵及其实质。如果研究中国共产党社会为什么提出协商民主，可以追溯很长，最主要是我们统一战线，中国共产党领导革命成功，毛主席说有三大法宝，第一大法宝就是统一战线。统一战线，就是要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组织最广泛的队伍，去赢得革命的胜利。它的前提是因为有许多的阶层存在，它的需求就是要把这些阶级、阶层整合起来，形成什么？在统一战线，组成部分就是统一协商，因为当年毛主席领导革命的时候，他注意到中国社会的结构和马克思、恩格斯所讲的西方社会不一样。马克思在《共产党宣言》说，西方社会过去在封建社会里有很多等级，到资本社会取代封建社会以后，等级结构就简单化了，就剩下了两个阶级，资产阶级、无产阶级，就是两个阶级。毛主席把马克思这一方面用到中国方面来一看，中国不对呀，中国资产阶级有，大资产阶级，还有民主资产阶级，还有地主资产阶级，城里有工人阶级，农村有农民阶级，农民里面有富农的，有中农的，有贫农的，还有雇农。城里还有城市贫民，也有流氓无产阶级，毛主席一分析，他是1925年发表了一个很重要的文章叫《中国社会各阶级分析》。分析之后，他注意到我们的革命是反对帝国主义、封建主义的，与帝国主义、封建主义相联系的一个大地主、一个大资产阶级，他们与帝国主义相联系，其他阶级呢？尽管有的阶级受地主资产阶级剥削，但是也可以团结起来，所以。它是封建社会以后，要把除了地主资产阶级以外革命对象的各个阶级都能团结起来，这个团结怎么团结呢？就是通过协商，这是最初的协商民主的，就同我们统一战线向联系的。在解放战争的时候，在解放之前，抗日战争胜利的时候，毛主席在中共七大作报告，他的意见是抗战胜利，是中国人民反对帝国主义侵略第一场全国性的胜利，人民再不希望有战争了，这时候我们考虑建国的问题，不论建什么国，应该建一个民主的国家，这个民主的国家，参加抗战的那么多阶级，那么多政党，国民党、共产党、民主联盟。这个问题就提出来，在抗战胜利以后，先形成联合政府，这个联合政府由中国国民党、中国共产党、中国民主同盟和其他各民主党派、无党派人士组成临时抵抗政府，条件成熟进行大选。这个方案实际上通过要协商建立新中国。所以，后来在重庆谈判，停战协议签订后，然后召开政治协商会议来协商，后来可惜，蒋介石国民党撕毁了这个协议，打了内战，这个就没有实现。搞统一战线，必须搞协商。内战打解放战争以后，战场上很快比输赢，国民党军队输了，共产党军队取得绝对性胜利，就是1947年12月。1947年11月份，中共发表了中国人民解放军宣言，提出打倒蒋介石，解放全中国。1947年12月，毛主席在会议上就说了，现在国民党不得民心，我们得民心。但是我们得民心，如何得民心。但是我们的政策错了还是不行。理论上可以探讨，尽管国民党不得人心，老百姓也可以不要我们。什么时候老百姓要我们呢？我们必须民主建国。过去有人说打天下坐天下，毛泽东说我们是为人民打天下，坐天下不能光是我们，要让人民一起来坐，所以他提出要用统一战线，要联合各革命阶级民主的党派一起建立新中国，这是在1947年12月，这是非常重要的决策。1948年4月30号发表了著名的五一口号，号召各民主党派、无党派民主人士和社会贤达到解放区来，召开政协会议。原来毛泽东想先开政协，然后再开人大，建立新中国，后来实际上战场上的仗没打完，没办法普选人民代表，1949年就通过政协。所以，追溯协商民主的源头，是和统一战线联系的，从历史上来讲，我和网友交流一下，就知道了。统一战线，它是不同阶级、不同阶层、不同利益集团怎么组成一个共同体，一个民主的形式是协商。如果这次搞选举的话，把这朋友一部分选出去，一部分选上来，就组成不了统一战线。所以协商是我们重要的一个经验，统一战线的经验。第二，我们讲历史的话，就要讲党史，那就是1954年的决策很重要。因为1949年新中国成立，成立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那时候因为人民代表大会，前提是要通过普选选出人民代表组织的大会，当时还在打仗，西南在剿匪，东南沿海几个岛屿没有解放，没有办法选人民代表，只能选政协，但是明确了政协是代行人民代表大会职权。意味着人民代表一开，政协的历史使命就完成了。但是，在1954年召开第一届人民代表大会的时候，毛主席、党中央决定，政协代行人民的职权结束了，还要继续存在，为什么呢？他当时碰到了一个情况，什么情况呢？在1953年决定要普选，选人民代表，召开人民代表的时候，当时有些人有些担忧，谁呢？民主党派。民主党派说1949年成立新中国，你们让我们去参加，建立新中国，我们最有权的去治国理政了。现在，三年下来，政权巩固了，经济恢复了，你们要开人民代表选举，我们肯定被你们选掉，所以有人就有意见了。所以，毛主席当时就说，我们的政权是统一战线政权，你们是我们的朋友，我们不会丢掉朋友的。让周总理起草选举法的时候，考虑这个问题。让统战部研究，怎么保障民主党的朋友们，能够选举当上人民代表，这是一个很重要的背景。但选举又是选举，在选的过程中，尽管毛主席、周总理天天关注选情，但是最后有的选上，有的没有选上。当时毛主席就考虑，人民代表大会召开以后还要保留政协，他当时说了一句非常有意思的话，这话很通俗，这话怎么说的呢？人民代表大会尽管有广泛的代表性，但是还不能代表所有人。因此，要保留人民政协。让所有人都能够发挥民主的作用。这一句话实际上讲的是什么道理呢？我搞研究的，就注意到了，他实际上注意到选举民主，它是不是要让少数人服从多数。但是民主是所有人的权利都实现了，它实际上是牺牲少数人的权利和保障多数人的权利，而我们的人民民主，应该是所有人的民主，不能因为他被选调了，他就没有权利了，他的权利怎么来实现呢？保留政协，让他们继续发挥作用。这样实际上就形成了我们中国特色民主的一种民主形式，既从选举上来参加治国理政，又通过协商来参加治国理政，毛主席让所有人都发挥作用，因为他们每一个代表委员后面都有一群人，都代表了一大批人，是代表所有的民主。所以，从历史上来研究，很有意思，一是统一战线到1949年，一个是1954年，可惜的是，后来漫长的社会主义时期，我们由于实行了权力高度集中的实施计划经济体制，我们的政治体制，特别是人大也好，政协也好，都没能够充分发挥他们的优越性，甚至人大成了一个橡皮图章，政协成了花瓶，当年我们说过的话。改革开放以来，我们由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取代计划经济，这样我们民主的政治制度的优越性发挥就有了基础。在市场经济的基础上，让人大、政协按照他们民主的本质自身的特点来发挥作用，让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民主的优越性能够充分发挥出来，使老人家当年说的话能够变为现实。经过改革开放探索，到1991年，江泽民作了概括，认为我们社会主义民主只有两种，一种是人民通过这些代表投票选举行使权利，另外，决策前通过协商来行使权利，是社会主义民主的两种形式。我前面说的，2006年写入中央文件，2011年正式用协商民主，十八大提出要健全社会主义民主协商制度，这就是历史的全过程。

　　[主持人]:李校长给我们非常详细的从历史角度上进行进一步的诠释。由于时间关系，今天的访谈到这里就要结束了，再一次感谢李校长做客强国论坛的视频演播室和我们的网友进行在线交流，也感谢各位网友的热情参与，我们下期节目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