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WTO事务咨询中心理事长王新奎谈“扩大服务贸易推动经济转型”

第十二届全国政协委员、上海WTO事务咨询中心理事长兼总裁王新奎做客人民网强国论坛

2008年全球金融危机以来，全球经济的宏观层面比较灰暗，但微观层面非常活跃

　　[王新奎]:各位人民网的网友，我非常高兴今天有机会和大家交流，特别是关于大家最关心的我们国家对外开放的问题。今年两会全国政协开会只有6天，这6天当中我感受到大家都非常关注中国的经济下一步往什么地方走。

　　[网友小小教书匠]:请问王总裁，今年政府工作报告里对扩大服务贸易，推动经济转型都有啥论述？请给我们介绍一下。

　　[王新奎]:今年的政府工作报告，温家宝总理做的报告已经对这个问题做了全面的回答，我今天讲讲工作报告中关于对外开放的这部分。大家可能注意到，今年的工作报告中讲到对外开放的这部分是在报告的最后，一开首有一句话，我们往年都是叫“提高对外开放的水平”，今年是这么讲的：在国内外经济形势发生深刻变化的情况下，我们面临着对外开放的一系列新挑战，需要以更加积极的对外开放的态度来使对外开放的战略上一个新台阶。

　　[网友咱也风光一把]:请问王总，上海WTO事务咨询中心是个什么样的机构？主要工作是什么？平时都开展什么活动？

　　[王新奎]:上海WTO事务咨询中心成立于1985年，当初是为了支持中国对外经济贸易部，那时候是为恢复关贸总协定地位谈判提供技术咨询，这项工作我们从85年开始，2000年中国加入WTO的前一年，在当时上海市委书记黄菊同志的支持下，在全国成立了第一家上海WTO事务咨询中心，我算是这个中心的总裁、理事长，一直到今天。

　　这十多年当中，我们主要是为中央政府，特别是商务部、工信部、财政部等等部门提供多边贸易谈判和区域性贸易谈判、双边贸易磋商的技术支撑工作。所以长期从事这样一门很专业但又是很重要的工作，我们对全球的经济形势，特别是对外贸易的发展有切身的体会。今天有机会把我们的专业工作和网友们进行交流，我觉得是很难得的机会。

　　[网友湖南女子学院张闻骥]:什么是服务贸易？请问嘉宾服务贸易具体包括哪些方面？是扩大服务贸易的内容还是规模？有没有扩大服务贸易的具体思路？

　　[王新奎]:大家关心的问题是服务贸易的问题，我首先给大家讲一讲2008年全球金融危机以来全球经济形势发生了哪些变化。这个问题网友们可能关心得不多，因为这几年比较多的是关心国内的问题，对国际的问题，特别是在经济全球化发展方面，我们关心的可能不多，所以趁这个机会给大家介绍一下。2008年全球金融危机以来，全球经济发生了三大变化。 

　　一、全球经济的宏观层面比较灰暗，但是微观层面非常活跃。这个话是什么意思？就是由于全球经济正处于重新构造的过程当中，因为是危机，要重新构造，所以总体来看情况不是太好。比如发达国家的政府都比较困难，因为老百姓企业不愿意借钱给他，全球的贸易体制也基本上处于停止和瘫痪的状态。原来的调体制已经过时了，以发达国家为主的。现在的协调体制还没有建立起来，因为里面的利益冲突很复杂。这几年全球贸易增长不是太快，尽管贸易保护主义还处于可控状态，但是贸易保护主义方兴未艾。大家一定要注意，全球经济当中的微观基础，就是全球性的跨国公司在这五、六年当中极为活跃。最近联合国贸发组织用增加值来计算贸易额，不是用海关的统计来计算，这是最新发的报告。用增加值来计算，大概全球贸易当中80%是和全球性的公司有关的，这样全球性公司在金融危机冲击下他们正在进行积极的调整。我觉得这个问题网友是要关注的，关注这些跨国公司、全球性公司，比如说微软、苹果、GM、GE、IBM，不胜枚举，关注他们在做什么，这是很重要的。

　　二、再一个很大的变化是网友非常关心的，这五六年当中整个国际贸易和国际投资的基础也发生了很大变化。这个变化我总结为智能化制造和数字化服务结合起来，什么叫智能化制造？现在的制成品越来越多的是有智能化功能的，现在好象已经难以找到没有智能化功能的制成品。举个简单的例子，比如过去耐克的运动鞋，也就是一双运动鞋，穿坏了就丢了，现在的耐克运动鞋里面有传感器，穿上这个鞋子以后就能够加入Facebook或者是交友网，能够把跑步的体会互相进行交流，能够记录每天跑步的距离，甚至提供在跑步时周围有哪些和你一起跑步的人，你们可以进行交流。这样的情况下，制成品的智能化，更不要说设备、汽车，这是一点。

　　二是服务数字化。这五年当中，在全世界非常迅速地扩展以后，出现了服务的数字化。过去服务产品必须面对面提供，所以服务贸易在入世谈判时有四种形式，一个是境外消费，要消费服务必须跑到境外去，面对面。比如旅游。第二类是跨境交付。第三类是商业承载，沃尔玛要把零售业服务弄到中国来必须在中国开一个很大的门店才能面对面交付。自然人流动更不要讲了，律师、医生必须跑到你所在的国家中提供服务，所以服务过去都是面对面的。但是服务数字化以后，出现了一个非常大的变化，就是服务不需要面对面交付了，人在美国可以把服务通过英特网交付给你。特别是数字化的服务和智能化的制造相结合，这使得全球贸易的形态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其实这个问题很简单，比如，很多人手中现在都有苹果手机，以这个例子来讲讲数字化服务和智能制造之间的关系。苹果手机本身就是智能终端，但是你们知道不知道苹果里面一定有一个应用软件商店，叫Appstroe，这上面大概有80万个软件，就是一种典型的新型服务贸易。80万个软件是谁开发的？从理论上来讲，每个人都可以从苹果获得一个开发工具，然后你把你的软件开发好以后通过它挂到商店里去卖，卖了之后30%归他，70%归你。

　　根据有关方面的统计，2011年年底，中国有40万个软件工程师在为他提供这样的软件。而且这种交易服务的产品不是面对面提供的。这个交易也不经过海关，是直接通过信用卡来支付的，可能反映在明年，所以这种服务贸易的形式是过去从来没有碰到过的。

　　三是为了适应全球贸易的变化形势，全球贸易规则也开始发生变化。大家知道，在WTO阶段，整个变化主要发生在货物贸易领域，那个时候主要是削减关税，贸易便利化。而后是发生在服务贸易领域，比如乌拉圭回合谈判中有了国家贸易协定。最近四五年，全球贸易规则的变化是以投资为主体，要确立全球进行投资的多边体制和规则。就是说在现在全球经济下，因为产业结构要进行调整，一定会要求全球的投资自由化和规则化。所以投资领域的谈判已经变成全球多边贸易谈判中的重要议题，也变成区域性贸易合作的自由贸易协定谈判中的组成部分，甚至包括双边谈判FTA自由贸易协定谈判当中，投资条款成为很重要的组成部分，这是过去没有碰到过的。

目前，我国服务贸易的整体发展速度很快

　　[网友得意不忘形]:请问王总，我国服务贸易目前整体的发展情况怎么样？面临哪些瓶颈问题？解决措施都有哪些？

　　[王新奎]:我们国家的服务贸易目前整体发展速度很快，我国现在货物贸易在全球占第二位，服务贸易在全球排名大概是第四位左右。现在服务贸易标准统计主要是在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它有这方面的统计，因为要和支付在一起的，所以还不是十分精确。我国目前服务贸易有几个特点：一是我们的服务贸易竞争力不强，所以整个服务贸易是逆差，不是顺差，这是一个特点。二是服务贸易现在处在整个服务贸易的低端，比如比较多的服务贸易的出口是属于软件开发的外包，金融方面的支付服务，旅游等比较传统的方面。但是高端的服务我们基本上大量进口，比如专业服务，信息服务，金融服务，我们大量进口。三是现在服务贸易的发展主要推动力是和制造结合在一起的服务，这个服务我们现在竞争力还是不够的。什么叫和制造结合在一起的服务呢？举个例子，比如过去你出口一台电梯，这台电梯出口以后就有责任为他提供维修服务，你买电梯他一定会给你一张证书，说你买我的电梯保修期是一年。电梯坏了以后怎么办？我就会派一个人，坐飞机到装电梯的地方进行修理，那是过去传统的模式。那个时候服务是包含在制造里面的，现在有了数字化服务以后，就和制造分开了。比如你买我的电梯，举个例子，我们上海有一家民营的电梯企业，所有的电梯都卖到海外去。卖到海外以后，他对电梯的维修就在上海的研发中心里面进行，因为这个电梯都是智能化的。他通过英特网，就是通过云计算，对电梯进行监控，一旦发生故障，实际绝大部分都是软件的故障，在地球的另一端就可以把它修好，不需要把人再派过去。更有一点是电梯的使用可以每分钟监控电梯的运行，所以他会提供电梯最佳运行方案来节能，进行节能的服务，叫能源合同服务。这样他又有一块新的收入，这些服务通过什么来进行？就是通过互联网来进行。

　　所以现在这样的服务越来越多，像西门子B超，这样的机器卖到中国来以后，是传统的服务方式，现在通过云服务，在一个研发中心就可以把卖到全中国各地的CT或者是B超进行监控，然后给你软件进行维护，这个变化相当大。举个简单的例子，就是网友最熟悉的智能手机，智能手机本身在制造这一端就是低端，我们是主张的，但是智能手机也不是利润的唯一来源，有一个更活跃的来源是来自后台的服务。比如音乐、书店、教育、电视、各种各样的游戏软件、各种各样的搜索，这些服务挂在手机上，这些服务不在你身上。

　　所以总体来说，服务业的水平在新的形势下，按照新的标准去判断，我们服务贸易的出口能力有待加强。但同时我们在大量进口，当你用手机到应用商店用几块钱购买一个游戏应用软件，玩起来的时候，不知不觉当中实际是完成一次进口贸易，因为你的钱通过银联直接划到苹果的帐号上去了，实际是进口了。比如一个软件12块钱，实际是你付给苹果12块钱，苹果拿3.6元，其他余下的部分给软件的开发者，也是通过信用卡来支付的。所以我们要看到全球服务贸易的变化趋势，它和货物贸易越来越多的已经融为一体，我们过去把服务贸易和货物贸易截然分开，现在看来这个观念要改变了。现在一个制造商如果不买服务，这个产品就是没有竞争力的，而且这个产品的利润是处于整个价值链的最低端。服务在价值链的最高端，所以现在越来越多的国际竞争，那些一流的跨国公司都在转变，有的原来是纯制造的，转到既卖制造也卖服务。比如现在许多汽车商，既卖汽车又卖汽车金融。比如GE，原来是搞发动机的，到现在为止还是他的强项，搞核电站等等，但同时他也卖服务，而且服务收入大大超过制造收入。有的干脆转为服务企业，比如IBM，原来是生产计算机的制造商，现在把计算机、PC机全卖给联想，他做智能化的方案设计以及软件的开发。现在为什么讲全球服务贸易重要，这是一个非常关键的理由。